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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游戏 > 嬿婉传:本宫踩碎凤冠登帝位 > 第192章 雪蛤羹污观音土,霓裳曲掩饥肠嘶

开春圣驾南巡,龙舟启碇,锦帆蔽日。但见运河两岸黄土垫道,清水洒尘,所过州县皆结彩坊、设香案,万民伏道山呼。御舟以沉香木雕就,窗槅嵌西洋玻璃,幔帐皆苏杭万金的缂丝,船头立鎏金辟邪兽十二对,船尾扈从舟楫千艘,纤夫三千六百皆服黄绫号衣,远望若金龙匍匐碧波。

沿途行宫三十座,丹垩犹新,费县万松山者尤甚——凿崮为基,引双河环抱,四百丈宫苑起观山楼、望河亭,以太湖石叠蓬莱景,琼蕊奇卉尽移自岭南。单是西苑妃嫔寝殿螺钿屏风,便耗江南良工三百人经岁之力。

行至姑苏灵岩山,御道盘岭如金蟒蜿蜒。青砖侧立铺‘人’字纹,取‘履万民而上’之意;石栏凿孔,插赤檀木悬茜纱宫灯三千,夜耀如昼。山径‘百步阶’本属鸟道,为迎銮驾竟以马牙砖砌坡,陡绝处设蟠龙扶栏,石隙遍植洛阳魏紫牡丹,虽违时令,亦以炭盆暖窖催放。更闻扬州盐商为博天眷,一夕植梅万本于平山堂,又仿北海琼岛春阴塔形,熔金十斛铸其刹顶,火光烛天,映赤十里江波。

驻跸涿州行宫,一膳之资可抵中户百家。正月十七日晚膳列:野鸡热锅、奶酥油野鸭、葱椒鹿尾、青笋香蕈煳猪肘,佐以涿州金饼、象眼旗馒。宵夜复进挂炉鸭、醋溜芽白,竟以燕窝汤漱口。是日庖厨宰牲逾百,弃脏腑于野,腥风引饿鹫盘桓三日方散。

是夜,龙舟泊扬州瘦西湖,但见千灯悬树,万星沉水。皇上携如懿登楼船顶层,早有十二吴姬抱曲颈琵琶,纤指勾挑处,恍若珠玉倾泻月影清波。俄而,漫天烟火骤起,金蛇狂舞,银菊怒绽,映得帝后身上锦袍流霞溢彩。忽一朵紫云牡丹轰然绽于九天,落烬纷纷,恰似金屑琼霰,点点沾于如懿鬓边那赤金点翠的九凤衔珠钗上,平添几分华艳。

他执起如懿柔荑,遥指那灯影桨声里的画舫,温言道:“这民间丝竹,虽不及宫商律吕精严,然其天然意趣,反觉真切。你听,这琵琶声里,杂着蛙鼓,揉着水响,倒比教坊司那雕琢过甚的《月儿高》,更合此良辰美景。”忽见一朵硕大银菊焰火当空炸裂,碎光流泻,映得他眼底浮起一层朦胧的薄雾:“昔年慧贤皇贵妃抚此曲,轮指扫弦,飞雪漫天之际,竟得玉碎昆冈之音...”

如懿指尖轻划阑干金漆,琉璃灯下笑意微凉:“臣妾愚钝,既无慧贤皇贵妃裂帛之才,亦乏琵琶女的婉转歌喉,空负此琼瑶境。”语未竟,皇上已笑揽其肩,缂丝广袖拂落几点烟灰:“痴语。彼等不过娱情之物,皇后乃国母,当与朕共赏此——”龙袖挥过夜明珠缀饰之舷,万家灯火碎入琉璃眸中,化作金河:“千里莺啼,万井笙歌,方是朕之清平气象。”

楼下画舫忽起娇啼,乃十岁雏姬轮指过急,崩断冰弦,铜槽上赫然染着抹胭脂血。班主急拧其耳拖入暗处,细腕间青紫冻疮犹叠新伤。小女忍泪重抱残器时,岸上骤起蹄声——八百里加急驿使跪呈河南饥荒奏报,沾泥的文书为太监以金盘承托,掠过歌姬垂鬟,直递御前。

方展露‘饥民掘观音土充腹’数字,已被御前泼翻的雪蛤羹污渍漫漶。他指尖掠过泥金奏匣,将文书扫落丹墀:“饥馑岁有,着尹继善会同高斌便宜处置。”恰值画舫飘来《霓裳羽衣》新声,二十四盏琉璃灯映得如懿鬓畔东珠流苏滟滟生辉,皇上信手拈起果碟中金橘度入其唇:“杭州织造新贡孔雀罗,朕观之颇称皇后。”

笙箫沸天之际,进忠捧錾花银盘趋近,盘中十枚和田玉牌镌‘苏松常’、‘杭嘉湖’等字样。

“两江总督孝心,知皇上批阅劬劳,特择诗礼闺秀侍奉汤沐。此刻玉肌已于流霞阁熏染百合香泽,泉眼亦以玫瑰露滋养三日...氤氲生暖,恭候圣躬亲临......”

皇上闻之,目光在那十枚温润的玉牌上略一流转,唇角便勾起一丝慵懒笑意,信手将金橘掷回青玉缠枝莲果碟,溅起甜腻的汁星。龙颜霁和,颔首道:“颇善体察,深得朕心。甚好。”

进忠窥见天颜悦豫,腰身愈躬,谄笑堆砌:“奴才斗胆,另有一新鲜物事回禀。适才扬州府新贡窖藏卅载鹿血酒,乃取关外老山参、天山雪莲,并初生雄鹿心头热血,佐以陈年女儿红秘法酿制,最是补益龙元,提振精神。小顺子谨守红泥炉,以银铫文火温得恰好,已陈于汤泉暖阁紫檀嵌螺钿案上。皇上宵旰忧勤,正宜借此珍物颐养圣躬,方不负此良辰美景,温香软玉……时辰已至,伏请圣驾?”

皇上搭于如懿肩头之手轻拍两下,遂起身。广袖微拂,金线团龙暗纹于琉璃灯下流光一瞬,映着舱外依旧绚烂的漫天星雨,澹然道:“皇后且自赏玩,朕少顷即归。”言毕,由进忠躬身导引,踏厚软波斯绒毯,向那灯火煌煌、暖香氤氲的汤泉阁迤逦行去。

穿朱廊,度玉阶,甫一掀那鲛绡帷幔,便觉暖香扑面,非兰非麝,乃是百合、玫瑰、沉速诸香混着女子温腻的体息,氤氲蒸腾,直熏得人骨软筋酥。

但见,白玉为池,引地脉温泉,其水滑腻如脂,雾气迷蒙似云海初生。池畔遍植奇花异草,皆是暖窖强催,违时怒放,芍药妖娆,海棠浓艳,映着池中水汽,花瓣上凝着细密水珠,恰似美人垂泪。更有十二扇紫檀嵌螺钿落地大屏,围作暖坞,屏上雕镂皆是春宫秘戏,人物眉眼含春,体态风流,在那氤氲水雾里若隐若现。

皇上斜倚在池边一张紫檀贵妃榻上,身下铺着金线密织的波斯绒毯。他龙目微睐,扫过池中诸艳。进忠捧上那温得恰到好处的鹿血酒,金盏盛着,其色殷红如血,异香扑鼻。

他随手拈起盘中一枚新贡的岭南荔枝,那果肉莹白如玉,指尖稍一用力,汁水便染湿了指甲。随酒力渐生,圣颜微酡。并不自食,只将沾着汁液的手指,虚虚点向池中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你,过来。”那女子低垂粉颈,涉水近前,水波荡漾,轻纱紧贴。皇上便将那滴着甜汁的荔枝,就势塞入她檀口,指尖却在她滑腻的下颌处流连不去。

此时,阁内丝竹悄然响起,笛箫笙管,极尽婉转挑逗之能事。又有二监抬进一尊半人高的赤金‘自暖酒樽’,下置炭火,樽内温着西域葡萄美酒。池中诸女,或掬水嬉戏,水花溅湿鬓发;或假意嗔怪,推搡间纱衣半褪;更有胆大者,偷觑龙颜,眼波流转,暗送秋波。一时莺声燕语,混着酒香、体香、暖香,交织成一片醉生梦死的温柔乡。

皇上饮尽盏中残酒,将那金盏随手掷入池中,激起一片水花和娇呼。他哈哈一笑,探手将榻前那执拂尘的女子揽入怀中:“这酒…倒有些意思。叫外面再备一壶,用那‘玉髓泉’的水温着…待会儿…朕要与这些小妮子…共饮……”

进忠心领神会,躬身谄笑:“奴才遵旨。只是…圣躬贵重,此酒性烈如火,最是催发阳气,皇上还须…爱惜龙体才是……”话音未落,池中一个粉面桃腮的女子,已捧着一盏新斟的葡萄美酒,赤足踏着温润的白玉阶,袅袅娜娜行至榻前,眼波欲流,娇声劝道:“皇上…请再进一盏……”

自入汤泉阁,皇上流连数日未出。那鹿血酒性烈如焚,兼以温香软玉,昼夜无歇,不免淘虚了龙体。这日辰时已过,暖阁内犹自锦帐低垂,悄无人声。如懿在正殿久候圣驾不至,心下焦灼,闻得皇上昨夜又饮了数盏鹿血酒,至今昏沉未起,便命容佩捧了一碗新熬的酸笋鸡皮醒酒汤送去。

容佩悄步至阁前,恰遇进忠躬身守在外头。进忠接了那缠丝白玛瑙碗,轻掀绣帘进去。但闻帐内鼾声微作,龙涎香混着酒气氤氲。进忠低声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惦记圣躬,特命容佩姑娘送了醒酒汤来。” 帐内模糊应了一声:“嗯…搁着罢…朕…朕稍后自用…” 声气慵懒,犹带宿醉。

进忠诺诺退出,如实回禀如懿。如懿端坐紫檀嵌螺钿扶手椅上,闻言,美目微微一凝,手中捻着的碧玺珠串儿“啪”地一声轻响,搁在了炕几上。

“进忠,你倒越发会当差了!”

进忠闻声,腰已弯得如虾米,额头几乎触地:“奴才惶恐,请娘娘示下。”

“圣驾连日辛劳,龙体岂是铁打的?那鹿血酒是何等燥烈之物!”

“夜夜笙歌,通宵达旦,你非但不思规谏主子爱惜圣躬,反倒推波助澜,纵得圣躬违和,精神倦怠!这起子奴才,只图着眼前的主子欢心,讨些赏赐,竟将万金之躯、祖宗基业、万民仰赖,都抛在脑后了不成?打量着本宫不知道你们底下那些促狭心思?仔细你的皮!”

“娘娘息怒!娘娘明鉴万里!奴才岂有不知龙体贵重的?这几夜也曾斗胆跪劝过‘酒多伤身,请皇上早些安歇’,可…可皇上的性子,娘娘是深知的…圣意如天,奴才卑贱之躯,蝼蚁一般,皇上说东,奴才焉敢指西?主子执意要饮,奴才若再聒噪,便是忤逆犯上,万死莫赎了!奴才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进忠偷觑了一眼如懿神色,伏在地上,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话锋一转,语声切切:“如今圣躬欠安,奴才五内如焚!奴才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求娘娘看在江山社稷、天下苍生的份上,亲自规劝皇上一二。娘娘乃六宫之主,中宫懿范,您的话,皇上或能听进几分…若能劝得龙体康泰,便是奴才的造化了!”

如懿静默片刻,掠过进忠贴在地上的额头,又望向汤泉阁紧闭的朱红雕花门,眼底神色复杂难辨。终究,她缓缓站起身,容佩忙上前搀扶。

“罢了。将那醒酒汤再温着。容佩,随本宫…过去瞧瞧。”

进忠暗自松了口气,腰却弯得更低,口中连连道:“娘娘圣明!娘娘慈悯!奴才这就为娘娘引路……”忙不迭地爬起身,垂手躬身,在前头小心引着,那步子又轻又快,唯恐再触了霉头。

如懿扶着容佩的手,款步踏入汤泉暖阁。但见皇上仅着明黄绫缎寝衣,斜倚在铺着大红洋呢引枕的暖炕上,面色酡红,眼神犹带迷离。那碗缠丝白玛瑙盏盛的醒酒汤,原封不动搁在紫檀小几上,竟已凝了一层薄脂。此刻他手中,却又擎着一只盛满琥珀色酒浆的赤金錾花杯!

如懿心头那把无名火“腾”地窜起,面上却强自按捺,只那美眸里寒星点点。她上前几步,也不行礼,径直伸手便去夺那酒盏:“皇上!”

皇上手腕一缩,酒液晃出几滴,溅在明黄寝衣上,洇开几点深痕。他抬眼,见是如懿,倒咧开嘴笑了笑,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惫懒与任性,摆手道:“啧…如懿来了…坐,坐…朕…朕不过略饮几口…这鹿血酒,劲儿是大了些,可…可浑身暖融融的,倒解乏…”

“解乏?”如懿的声音陡然拔高,复又压了下去,“皇上可知此刻已近午时?可知外头多少臣工等着召对?可知河南的饥荒奏报还压在案头?龙体乃宗庙社稷之本,祖宗基业、万民仰赖系于一身!这般烈酒,太医早有明训,最是耗损元气!皇上竟不顾圣躬违和,宿醉未消,便又执杯!莫不是要将这万金之躯,都泡在酒瓮里才罢休?”

皇上被她这一串话堵得眉头紧锁,不耐烦地将酒盏重重顿在小几上,那玛瑙醒酒汤碗也跟着一跳。他揉着额角,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好了好了…如懿…你…总是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朕…好不容易离了那四方天似的金銮殿,躲开那些个言官御史的唾沫星子,出宫巡幸,图什么?不就图个松快自在!你就当…当朕不是什么九五之尊,只是个…寻常富贵闲人,你…你也不是那端方持重的皇后,就是这深宅大院里…我的主母夫人…你我夫妻二人,关起门来过几天松泛日子,不好么?”

他喘了口气,迷蒙的目光落在如懿紧锁的眉宇间,竟带上了几分真切的怜惜,伸手想去抚她的眼角:“你看你…在皇后这位子上,才坐多久,就绷得这样紧…连眼角的细纹…都深了…何苦来哉?朕…朕有时真觉得,若能与你…做一对柴米油盐、举案齐眉的寻常夫妻…清晨听你絮叨些家常,黄昏与你…携手看个落日…不必理会那些没完没了的奏章,不必应付那些勾心斗角的臣工…那才是…才是神仙日子…如懿啊…朕心里…觉得那样…甚好…甚是…满足…”

他声音渐低,只余下眼中一抹混杂着醉意与真情的微光,虚虚地笼着如懿。

她避开皇上伸来的手,后退半步,脊背挺得笔直,那凤冠珠翠在暖阁氤氲的香雾中纹丝不动,更显出几分凛然不可犯的威仪。

“皇上金口玉言,臣妾铭感五内。然寻常夫妻之语,于寻常百姓家是福分,于万乘之君、六宫之主,却是大谬!祖宗付托社稷于圣躬,非为闺阁私情之乐,实为统御四海、抚育万民之重!河南千里赤地,饥民嗷嗷待哺,掘观音土充腹者不知凡几!皇上岂可因一己之私欲,沉湎酒色,置万千生民于水火而不顾?此非寻常富贵闲人之过,乃失人君之责!龙体违和,尚可调养;民心若失,则如覆水难收!臣妾身为中宫,佐理内廷,匡弼君德乃分内之事,今日斗胆直言,非为忤逆,实在是不忍见皇上因一时放纵,损了圣德,负了江山!”

“够了!!!”

一声厉喝如平地惊雷,震得暖阁梁尘簌簌。皇上猛地坐起,赤红双目死死瞪着如懿,胸膛剧烈起伏。他手臂狂躁地一扫——

“哐当——哗啦——!”

那碗凝脂冷透的缠丝白玛瑙醒酒汤,连同盛着它的紫檀托盘,被狠狠掼在地上!羊脂白玉般的碎片混着浑浊汤汁,琼浆玉液般溅了一地,污了明黄地毡,也溅湿了如懿的凤头履尖。

“河南!河南!又是河南!”皇上指着地上的狼藉,嘶声咆哮,“老天爷不下雨,难道是朕作的祟?!朕不是让他们去办了吗?!高斌是死人?尹继善是废物?!要朕亲自去给他们挖沟开渠、祈雨跳神不成?!你——” 他戟指如懿,指尖颤抖,“朕为你下江南,你却也来逼朕!也来指责朕!也来忤逆朕!”

“朕是天子!朕想松快几日,天塌不下来!轮不到你来教训朕怎么做皇帝!滚!给朕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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