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侯门纪事 > 第三百七十章,身世披露

侯门纪事 第三百七十章,身世披露

作者:淼仔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5 20:53:14 来源:平板电子书

掌珠慌上来,向房中寻找能抵挡的东西,却见到房门后门闩也没有。这就门也关不闭,又去寻针线筐中剪刀,也没找到。

几步慌乱,男子已到门口。孔雀蓝色锦裙秀雅的往后躲避,激得他涎笑不止。“哥哥来也,”就要扑,身后跳出一个人,跳得太快,面容一闪似影子,他高举棍棒,叫着:“打死你打死你!”

把男人砸到后,又是二、三十棒敲个不停,地上顿时污渍一片,而后来的男子还抽风似的不住手。

“四叔,他死了吧?”掌珠呆滞地问,有什么又酸又热拱动着她。来的不是别人,是和掌珠素来不对盘,主动示好还不久的韩四老爷。

见说,四老爷住手,他久惯于执酒杯,不习惯打人,柱在棍棒上呼呼喘气,眸中在房中一扫,问道:“这里没有私房钱吧,世拓媳妇,你往这里来做什么?”

说过面上一红,暗叫不妙,把自己猜测说出,世拓媳妇是个爆性子,她能喜欢?

掌珠垂下头没有发怒,她一路行来不容易,间中见到烧杀抢掠,好几回险险的躲到道边房内战栗如筛。但怕这一次不来寻找,再没有寻找姨妈和明珠的机会。

四老爷嘀嘀咕咕,拿话解尴尬:“大哥先往我家,再去三房里告诉三嫂离家,我出来就见到你一个人出来,我寻思着别遇到什么人,就跟了来。”

“多谢四叔救我。”掌珠苍白着脸,施了一礼。

四老爷噎住,生气的掌珠他见过不少,客气的掌珠头回见。打个哈哈:“咱们走吧,家里一定在着急。”迈步的时候,眼角见到地上那人脑袋都扁了,“啊”,惨叫一声,四老爷拔腿出房门,在外面难为情,往里唤:“世拓媳妇,跟上我。”

叔侄男的在前,女的在后,往外面走去,抬头,就叫一声苦。

又是几个男子,都背着大包袱小包袱,一看就是发乱财的。方家出房门就是街,没个院子能遮挡,男子也同时看到一个文弱的老爷,一个美貌的妇人。

怪叫一声,让那白生生的面庞刺激得兴奋急升:“小娘子!”撒丫子奔来。

四老爷头一个照面也是怕的,但英雄豪迈莫明的出现,高举棍棒:“世拓媳妇快走!”他先当英雄,再想到已答应家人出头顶罪,反正是个死,这样死还荣耀许多。头一个,侄子面前有人情。第二个,家中老小得照顾。第三个……

“四叔,我和你一起!”耳边掌珠坚毅起来的嗓音把他心思打断,掌珠向地上寻半截棍棒,因半截,就握在手中刚好,挺直腰杆:“要走一起走!”

四老爷错愕,没让花酒淹没的仅存文人习气发作,寻思此处当有赞赏,大声道:“好样的!”但此处赞赏不是时候,男子们已到面前。

“看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没有说,就见到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北风本就寒冷,白光更追魂去魄般自地狱里来,四老爷眼前只一亮,随后他因害怕狂舞棍棒而什么也没看到,“呀呀呀!老爷我杀了你们!”

一个人冷冷在不远处看着他,带着几丝嘲弄。在他的脚下,倒下那几个男子,皆在血泊中。

苍十七拧眉头,不去管傻气透了的四老爷,冷冰冰问掌珠:“是袁家的大姑奶奶?”苍十七在宝珠后面进京,窥视袁家已久,见过掌珠。

掌珠惊喜交加:“是四妹妹来接我?”

苍十七嘴塞。他羞于回答是让袁家二爷挤兑住,说好男儿要名声,就当多救人。更不愿意说他让女人指使,干巴巴冷淡淡:“嗯哼!”

……

皇帝退到内宫中,端坐在他起居的宫殿里,面色铁青打量面前的人。

两个太监,都服色不低,年纪也有,一看就是宫里侍候久的人。

“高无用,杨无德,朕没有记错,你们是跟过太妃的人吧?”皇帝语带讽刺。

高无用杨无德恭恭敬敬垂下身子,在他们身后各跟着十几个大小太监,手里都有武器,虎视眈眈盯着皇帝。

公鸭嗓子响起:“皇上明鉴,奴才初进宫时,是在太妃的宫里。”

皇帝不屑更浓:“朕也知道。”

高无用杨无德闻言一惊,迅速向皇帝面上看看,再看明晃宫殿里除去自己等人的倒影,再没有别人,重新放下心。

齐齐垂首:“奴才们送皇上一程,吉时已到,请皇上登天!”

从这里远听,还能听到外宫打斗的响动。宫中皆是琉璃瓦,北风把互相映射出的影像传播开来,皇帝这里也似能见到兵戎相见,刀斧精兵。

像一卷砸烂了的兵马图,又像平地惊雷炸出乾坤不平怒,皇帝认为这不平怒是他的才对。

因怒,而更显嘲笑,手扶金制盘龙扶手椅,静如停渊中风雷暗隐的气势不减。

“奴才们,登天的吉时,可惜了给你们用。”

面前这个人,鬓发微白,面容保养出来的红润如中年,但他统摄天下数十年,每一句话都让作乱的太监们心惊。

高无用杨无德就下意识又扭头看脑后,这一看,魂飞魄散。适才看过内宫太监散亡各走,除去他们这些人再没有别人。但现在呢,一批甲士无声无息出现。作乱的太监们有多少个,甲士们就有多少个。

一对一,手中黝黑长剑,因黑而反光寒光等易让人发现的全没有,似一把顽铁抵在太监们后心。

高无用回了头,嘴巴一张,面色一惊,没了气。

杨无德回了头,嘴巴一张,面色一惊,没了气。

太监们尽皆倒下时,任保带着小太监们走上来,向皇帝行个礼,两个人一组,无声无息把太监尸体拖走。

除去刚才的对话外,后面的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中,像这里上演的是一出默剧。

有阵风吹过,把帘幔拂动一闪,再看甲士们,也消失无踪。宫殿里像是一直只有那个老人,身着绣金龙在天飞腾若云的玄色衣裳,静静的做了一场梦。

翠羽轻轻滑来,中宫出现在殿口。微微含笑欠身一礼:“天晚了,请皇上就寝。”皇上有了笑容,走来扶起中宫,有意无意的,手指与她的手指相扣住,携手往后殿里来。

相较于外宫的杀戮,内宫温暖如春。银霜炭燃出金炉香,还是那绮丽奢华的宫闱。

服侍中宫的女官和宫女半个也不少,皆在这里。她们上前服侍,淑妃从偏殿中看了看,见那一对人一个徐步,一个若有所思,但不管眼神不是对上,也浑然如一体,是打扰不能的一对,她蹑手蹑脚又回去。

龙床上,皇帝和中宫歇下,但都没有入睡。大睁着眼睛,皇帝忽然道:“知道吗?外宫里至少有一万出去的乱兵,”

中宫柔声,给他掖掖被角:“哪怕十万乱兵,百万乱兵,皇上在哪里,臣妾就在哪里。”

稍停,皇帝问:“袁家,是你什么人?”

金炉中香,似乎滞上一滞。

中宫带着笑容,毫不奇怪有这样的一问,又像早就等待这样的一问,陷入回忆般的恍惚:“是臣妾的嫡亲侄子。”

“为什么你瞒着朕?”皇帝问的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是爱吃醋的少年,应当明白中宫有她的为难,皇帝也有自己的考量。

这该怎么回答呢?

回答宫规森严,怕扯出旧时不好的事情?

回答这事情进宫时就瞒着的,后来再说不觉得方便?

皇帝正在猜测,中宫坦然地道:“怕离开您。”

这真是个新鲜的答案,就皇帝和中宫的年纪来说,说这种类似情话的机会不多。出乎皇帝的意料,也是中宫的坦白,皇帝失笑:“是这个原因。”

他坐了起来,目光灼灼全无睡意。问出这种问题,又身处乱中,中宫也睡不着,同坐起来,斜倚在他肩头上,眼神儿迷蒙,还似在回忆中。

“你几岁离的家?”悠悠的问话似帘下一笼微淡月,水般荡漾着。

中宫凄凉上来:“不记得了。”

皇帝奇怪,扫一记眸光过来,中宫强打精神:“被卖的时候也许是六岁,也许是七、八岁,”她很自然的就说出来,在她的潜意识里,早觉得会有这样一天。也许在她的梦中,曾这样倾诉过。

因此说得全无芥蒂,只是思索不易,把眉头颦起。

“让卖了又卖,路上过了几个年都不记得,到我养父家中,爹娘给我定下年纪,就从那开始记起。”

路上的秋风,中宫衣单薄寒,因为冷,以为过了一个年。真的冬天来了,听到鞭炮声,又以为过了一个年。春寒料峭,又不知道是什么季节。

她记得的不好的回忆,不愿意去想。

“你应该早告诉朕。”皇帝略有指责。

中宫苦笑:“臣妾的身臣,为宫规不容。”

“不要提宫规,朕头痛。”皇帝话中一层一层的愤怒上来:“朕也不想再仁德,朕对天下人太仁德了,养出一帮子祸患。”

如果是太子在这里,太子会附和,会有相同的恼怒。但中宫不是,做为不涉政事的人,她留有几分清明。

见烛光下的老人青筋爆出在额头上,她担心他的身体,也担心他的心情。应该劝几句,又有什么系得中宫不开口为好。这是直觉,是警觉,是中宫在皇帝身边几十年最好的护身符。

他在气头上,消消气再劝不迟。中宫这样想着,又依偎过去。肩头,多出来暖暖的手臂。调侃的语声也同时响起:“你应该怎么谢朕?朕成全了你。”

中宫莞尔的很轻松。

多年旧事一吐为快,还是向她的枕边人,而他表示他早就知道。随着话,有种叫亲情的亲昵——夫妻处久了都有亲情吧——在两个之间升起,把他们并肩靠坐间的缝隙填得满满。让他们忘记外宫里有无数的乱兵,就是没有乱兵,现在也是正月里的冬天。

春天,早早的出现在这里。

皇帝越说越得意。

“对着镜子照照去,看看你们的鼻子和眼睛不像吗?昭勇将军和瑞庆和太子都有相似的地方,朕就奇怪除了朕,怎么全眼神不清,都没有看出来。”

中宫忍俊不禁。

身边的人眉头飞扬:“你得好好谢朕,你想天天见到他,太子举荐他当公主师,劝谏的人多了,太子不能全挡着,往朕这里来说,是朕拦下来,他能一直进宫。”

中宫眼眶有点儿湿。

“还有他当探花,还真敢夸口,没下场就和阮英明胡吹,”皇帝在这里更自得:“朕亲笔点的!”

这的确是皇帝的功劳。

一甲三名,从状元到榜眼到探花,全有运气的成分在对。有的皇帝见状元名字起的不对他胃口,哪怕文章再好,也能落到二甲里去。

就没有殿试那天,皇帝当殿点探花,袁训中探花,也还是要皇帝亲点。

中宫又要笑,埋怨着侄子:“年纪小,这牛本不应该吹。”

“我倒觉得他吹得好,有胆量,也有底气。他后来去从军,朕高看了他一眼。”

中宫抱了抱手臂,对皇帝这句话她就不接。她轻声道:“总算他要回来了,不过,”电光火石般,中宫向皇帝喜盈盈望去,想到什么。

外宫里的兵乱,中宫却看不出皇帝的慌乱。还有能收到消息,太子和公主、皇太孙全安然出城。

以中宫对皇帝几十年的了解来说,不信他在皇权将倒时,还能和自己有说有笑。真的兵临阶下,生死将至,谁还有这个闲心思?

再说皇帝仁政几十年,就从他对福王来看,算有仁有内。中宫前半生颠簸流离,也遇到过好心帮助,后来归还也找不到的人,就她来看,仁自有仁的好处。

也就相信不会百官全是贼,百姓皆乱兵。

这是她从袁训就要回来,却大半年不见人影中想到的。

他的母亲在京里,他的宝珠也回京,他的宝贝孩子,加寿怀瑜怀璞佳禄佳福全在京里,他应该快马加鞭赶回来抱加寿,再让加寿糊他一脸粥才是。

“扑哧”,想到这里,中宫一笑。

把皇帝的吹嘘打断,皇帝奇怪:“朕给他升三级官很好笑吗?”中宫省悟过来,皇帝已吹到袁训从军的事。中宫掩饰道:“臣妾笑的是皇上太疼他,不应该升太多,让他在军中呆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他后悔去吧。”

“外戚像他这样很不容易,朕赏识他。像柳至,他也有一身抱负,但家拖累他,他去不了。太子府中有很多得力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去。梁山王让补兵补兵,他只是不好直说补将军,朕明白,袁训去了,也就算给梁山王一个交待,他后来公文上再也不说缺人用。”

中宫好笑:“缺兵不是许他自己招?他还往京里来哭穷,明摆是要将军。”

“太子这一回给他二十几个,梁山王应该满意。他是辛苦的,他要他的儿子接替他,朕也能体谅。谁不护儿子呢?”

皇帝在这里,心思悠悠想到太上皇。他对他的太子相当的疼爱,疼爱到历史少有的父子同政,还相安无事。这缘与他的父皇,太上皇算宠爱太妃,却从不肯答应更换太子。因皇帝得到的是慈爱,他对太子的也如此。

福王?

同是太上皇的儿子,太上皇赏赐他金钱无数,皇帝亦能明白太上皇赐他福字,是望他安乐一生。

要是那个假的是真福王,也就没有这外宫中的事情。

心情忽然就不好了,皇帝略摇头,把福王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又想到一件事可以卖弄:“袁家的生下头生女,看把你急的,好几夜没睡好,”

中宫笑得跟孩子似的,几十岁是嘻嘻那面容。

“接来了,我就知道你要想主意,许配皇太孙,受了柳家很多气吧,要不是朕作主许的,柳家他能安生?”

他眉眼儿全是滋润,冬夜漫漫,有滋有味的和中宫吹个不停,中宫越看自己想的越对,油然的可怜了他。

辛苦一辈子,猜忌还这样的多吗?

可怜你身为皇家人。

……

“掌珠啊,你回来就好。”安老太太握着掌珠的手,又说起来。掌珠从没有得到老太太这样的慈爱,好在不是爱哭的人,一直是喜欢。

她们现在离京最近的小镇上,有三间房子住还是太子亲指,同出城的一般百姓们,都住帐篷。帐篷也来得奇怪,跟早备好似的。天寒地冻的有地方睡,也就没有人多想。

房子少,袁夫人带着孙子们和福姐儿住一间,老太太带着宝珠、加寿、佳禄住一间,余下的是家下人等挤着。

方姨妈母女在角落里,支着耳朵听着,却不来兜搭。

掌珠回来后见到她们,果然门闩在方明珠手里,另一端禇大路摆弄着玩,掌珠什么也没有说,来见老太太。

当时出城,又安排地方住,乱哄哄的不好说话,晚上安定,老太太叫掌珠过来说话。

“祖母,出事了,你不赶紧寻宝珠逃离开,宝珠和你同在王府做客,离您最近,你寻我作什么?”掌珠半带埋怨。

下午回来才知道,安老太太是同文章侯府的人一同出的城。安老太太回道:“我想你呀,着二不着两的,”

旁边轻拍着加寿睡觉的宝珠一乐,掌珠一本正经听着。

“你又不喜欢你的家,你不喜欢他,他们也未必肯带你逃命去,这种时候我不要你,宝珠管大事呢,没功夫管你。”

掌珠为宝珠打个抱不平:“祖母,还是宝珠寻到的我。”

“玉珠也是她寻到的,你们呀,还是宝珠最中用。”安老太太说过,又抚着掌珠的手,关切地问:“你四叔救的你?”

“多亏了他不是?”掌珠露出感激。

老太太心满意足,出神对房顶:“这就好了,宝珠我是不担心,就是当什么二爷,吓我一跳。”宝珠向掌珠眨眨眼。

老太太又道:“玉珠本来我也不担心,今天却让我担心。但说一千道一万,掌珠你现在倒不用我担心,你四叔是个怕死胆小的人,怎么倒去救你?是你们现在好了,几时好的。”

掌珠肃然:“早就好,我们家受连累不能进宫,就没能及时告诉您。”

“那就好,哎,你说你吧,你去取什么私房,要去那个街,那个地方,”老太太听四老爷说的,在这里把地址说出来。

方姨妈母女震惊!

那是她们的家啊。

哪里有私房?

只能是掌珠去寻她们才是。

方姨妈母女是刚乱的时候,有人示警都无人放心上,她们是单身女眷,安全上第一,又有大路是他爹的根,不敢有闪失,当时就去了袁家,得以和袁夫人同行。

太小心,反而无险只有惊,见到很多的乱,方姨妈腿都吓软,是方明珠这经过乱战的女英雄把她搀扶着出城。

那乱劲儿,掌珠还敢去寻?

方姨妈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方明珠觉得心肠肝肺全软下来,就骨架子还支着,还想着掌珠以前瞧不起她,撑着不肯丢。

掌珠原地尴尬,也不去看方姨妈母女,两下里三个人面上结了冰似的,只有老太太一个人直说到结束。

“我要去看玉珠了,这孩子真让人心疼。宝珠,你去不去?”老太太唤道。

加寿和佳禄都睡着,宝珠就和她同去。出去到门外,宝珠悄声道:“祖母,你是有意的吧?”老太太装耳聋:“什么?”

“姨太太在呢,你要说,怎么不明说大姐去找她们?”

老太太把拐杖敲得当当响:“她们自己的事情,由她们自己去说,我老了,我不管。”玉珠就在隔壁房里,老太太走过去时面上表情依就,没有什么代玉珠难过的意思,宝珠暗想,还是祖母对世事更明白。

……

老太太和宝珠出去后,房中方姨妈也好,掌珠也好,明珠也好,都觉得喘气难上来。掌珠想走,但文章侯府没有分到房屋,住在帐篷里。男一起女一起,掌珠感激,却不想见四太太。四太太看到四老爷是救她去的,跳起脚当时把四老爷骂个狗血喷头。

老太太把掌珠带过来,让她和宝珠住着。

又有加寿佳禄睡着,掌珠不是不信方姨妈母女,但她也帮着看一看。

还有出去作什么呢?这不是掌珠个性。自己躲着姨妈和明珠?掌珠再不自在,也只默默坐着。

打破动静的是精力旺盛的褚大路。

“给,”他得到母亲的允许,把他的点心送一块过来。

微黄,散发着红枣豆子香气的点心,让掌珠心头一热,就要哭时,方明珠自言自语:“去寻什么呢?不怕死吗?不怕失了名节吗?”

方明珠就是道谢,也说不出那味道。

掌珠让她激得泪水缩回去,接过点心面无表情。用方明珠的话就点心。

“我们好着呢,小心你自己才是。我们大路啊,有宝珠疼他。生下来就有两个奶妈,还有两个小子跟着,有宝珠呢,你多想什么!”

掌珠火了,是个泥人也能出来土脾气吧。点心一口吃完:“谁去寻你,我是路过!”

“你哪儿不好路过,偏从我家里过!”方明珠也火大,你还不承认是寻我们。

“我喜欢,我不巧,从你家门前过!”掌珠反唇相击。

方明珠恼上来:“以后认清路,别从我家过!”

褚大路急了,再掏出两块点心:“一家一块,不要吵,我还有!”

…。

玉珠姑娘在家人住的房里,常府曾要来接,让老太太劝退。卫氏梅英红花等陪着她,玉珠伏在炕上,一言不发。

“老太太来了,”红花悄悄地说,都怕嗓音大了惊吓到她。

玉珠披衣坐起来,比回来的时候镇定的多:“我好多了,都别担心。”

老太太向炕上坐下,心疼的道:“大难来时各自飞,你有四个妯娌这就伤心,宝珠有八个呢,她就不伤心。”

“祖母,您这是劝我呢,还是气我呀。”玉珠俯身抱住老太太手臂,眸中又有伤痛:“我就是没想到,平时看着好好的,为了逃命,你推我挤的,我也没想到,这是抢东西的时候,二嫂平时看着很好,闯到我房里就夺玉瓶,她出身书香门第,我一直敬仰她,”

说着就要伤心,老太太打断她:“你们一家子念书的,文人多劣性,你这才女不知道?那个那个赵什么来着,娶个大才女的,当衣裳买书画的那个,写一本金石录,”

宝珠含笑道:“赵明诚。”

“是他!李清照嫁亏了人!那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说的不是他吗?他当一城之官,人家把城围住,半夜里他用绳索系着,弃城而逃,这是不是大文人?还有那个……”

老太太举了好些例子,把她幼年读的诗书全用上,又指宝珠:“都不如宝珠,还能骑个马去救人。玉珠,你不要生气了,她们是妯娌,不是你房里的人。”

玉珠喃喃:“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二爷,”有人轻唤,宝珠出去,见是万大同。这是宝珠打发进城看宫中围得怎么样,宝珠便问他:“皇上娘娘好吗?”

“一万五的人在外宫里,我听他们商议把内宫一把火烧了,”

宝珠身子一晃。

“后来又怕玉玺烧毁,我回来以前,听他们还没商议好。”万大同觉得这不能安慰宝珠,讪讪再道:“和我同去的人去回太子,您不用担心,太子总有主意。”

宝珠茫然,皇上娘娘在一天,太子殿下就投鼠忌器。而这样忌惮下去,总担心皇上娘娘玉石俱焚。

中宫曾说过的话浮上宝珠心头。

这是乱初,宝珠就想到的。

如雷鸣电闪深印过来。

当时中宫对着怀瑜怀璞笑得见牙不见眼,再无遗憾的口吻,告诉宝珠:“见到他们,我安心了。有一天我走了,有太子送我,瑞庆送我,还有怀瑜和怀璞,这辈子就值了。”

中宫一生的浓缩,就是为了弟弟有后代。她虽还有侄子袁训,但和他开枝散叶大不相同。有怀瑜和怀璞,才是最重要的。

娘娘离去的时候,身边怎么能没有娘家人?

这里没有闲房子,宝珠让万大同去休息,站到院下吹着风想心事。

中宫娘娘对宝珠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她曾给表凶相看许多贵女,但表凶执意娶宝珠,她也没阻拦。中宫要真的阻拦,伤心了难过了,宝珠相信表训也不敢强拧着。

成亲那晚,她冒风险出宫来见,就为喝宝珠一碗茶。

为加寿为怀瑜怀璞为……就是太子的孩子,以宝珠来看,也不能相比。她做了这么多,只一个小小愿望,就是他年西去,身边有娘家人。

中宫要的是男孙,但这种时候,送怀瑜怀璞去,她不会安心。宝珠也不会送。袁训不在这里,就只有宝珠去了。

她不是盼中宫西去,就像上年纪人早早打一口寿材一样,宝珠愿意去。

这事情是不是很可笑,很不对,宝珠不去管。人过度关注一件事情时,常把别人的眼光,别人的想法全忘记。

由这个又想到娘娘和皇帝在宫里担不担心?如果殿下愿意有人通个声气儿,宝珠愿意。

披着雪衣出来的,这就不用担心衣裳不周,来见太子殿下。

……。

明亮的烛光下,太子面容平静。就他来看,这件事情到此可以结束。一天里,他遇见过居心不良的人,也知道镇南王揪出许多的内奸,也见到义勇奋身的壮士,极大的安抚太子受福王伤害的心。

太子也是人,皇帝也是人,也会受伤害,也会做错事。

“是时候找个人去知会父皇,臣民们大多没有负他,这就平乱吧。”案几一角,有几封公文带着泥尘焦灰,是萧观来的。

小王爷离此两百里遇到支援福王的人,杀个不亦乐乎。没有再多的人,太子又得一次安慰。看来不是天下将倾,也不是朝纲要倒。

他来想进宫的事,进京是有暗道的,进宫也有暗道,但这个人要能说服皇帝才行。太子对福王的恨有多深,皇帝对福王的恨就是成倍。太子是亲眼见到臣民一心,皇帝他没看到。去的人要深得皇帝信任,又要胆大能言。

“殿下,袁将军夫人求见。”

太子微愕,见窗纸外面黑似浓云堆卷,暗夜沉声。袁将军夫人来见自己,又有事情了。

太子懒懒,他累了一天,心累身累寻思累,盼着宝珠进来说些提气的话,给殿下开开心怀。

“殿下,您要人去宫里吗?”

太子殿下几乎跳起来,你是本殿下肚子里的鬼吗?你怎么知道!

宝珠还在猜测他的心思,想法子劝服他答应:“娘娘在宫里必然安好,但没有亲人陪着。”

头一回,宝珠把自己上升到太子的亲戚,太子天纵聪明,短短两句话就猜出来。

眸子微闪,宝珠怕他多心,又补充道:“殿下自有妙计,区区反叛不算什么。但娘娘陪着皇上在宫里,不能天天去问候,我想殿下必然有进宫的法子,如果殿下答应,允我前去,”

吞吞吐吐说到这里已清楚,就此截断。

太子殿下斜一眼宝珠,斜一眼公文。再扫一眼窗外,隔窗能见到帐篷外篝火,是太子命升来取暖的,这个年初六过的,而且是瑞庆大婚,乱成一团糟。

公主是皇家人,摊上这事她没法抱怨,太子爱惜百姓的心起来,怜惜起百姓们来。天寒地冻全住外面,家也没法回,再这样住一天,太子满心里不舒服。

“你知道说什么吗?”太子把宝珠问得犯糊涂。宝珠也飞快明了:“请殿下吩咐。”太子殿下又收回话题,换了一个:“为什么你要去?”

这不是上赶着讨东西吃。

宝珠解释:“我丈夫不在家,孩子还小。”

太子啼笑皆非,忽然想到要是表弟娶的不是她,这会儿还找不到人去了?太子抚额头,幸好,当年也就相中的是你。

表弟乱花入眼看了一堆人名,看人是前面四、五个后,再也不肯看,说脂粉薰得难过,后面是中宫自己看的,中宫看得满意之极,袁训跑回安家不声不响相中一个,回来就说成亲,一报家世,把中宫算气得够呛。

袁夫人劝,因为这亲事是她兄长定的,太子也说自己看着好,给他吧。中宫才答应。

后面的事情,太子还真没想到。

她跟去边城,力抗苏赫,生孩子一长串子,这又打算去给中宫当送老人。

当年要是母后阻拦,自己不劝,袁夫人挡不住,今夜也就没有人站自己面前了?

太子轻轻地笑起来,与无声处听惊雷,可以形容自己的表弟妹。

“你让我想想。”太子打发走宝珠,毫不犹豫取纸笺,写了几个字,叫进来人:“让昭勇将军来见我。”

……

袁训回来是第二天夜里,宝珠哄着加寿睡觉,给她唱着儿歌。她去看的是中宫吗?在她心里是照顾她以后的加寿,孩子们中,夫妻最担心的都全是加寿。

袁训是个男人,自由度相对高,知道受束缚难过。宝珠嫁给他,婆婆把家务交卸,想袁父去了,宝珠自由度也高,对加寿还没有期望,她的日子就不由当父母的期望,都说鲜花着锦,当父母的牵挂到成心头痛。

宝珠不许有妾,袁训没有纳妾,加寿却要六宫争宠,见女儿睡着有天真的微笑,当母亲的暗暗祷告,一直这样的笑该有多好。

长大了,二十岁,三十岁,一直就这样。

门,让推开,犹有雪,犹有风。风助雪势,雪花裹着熟悉的身影。

他盔甲在身,似战神凛凛傲视天地,独看向房中是温柔如水。温柔和他满身冰霜相对立,却和谐的融合,一个对外,能抗风雪,一个对内,以对宝珠。

忽然而至的惊喜,可以把一切寒冷击成粉碎,宝珠对冒出来的北风不再皱眉,只站起用身子挡在孩子们面前,炕上,加寿和佳禄头碰着头,睡得正香。

痴痴的。

他也痴痴的。

一眼望去,两个痴人。

一旁搭着榻,老太太和掌珠睡在这里,搭了个帘子。屋角,睡着方氏母女,也有个帘子。这真是乱了套,袁训本不能进来,但他眼里只有宝珠,不管不顾的走进来。从宝珠肩头看到两个女儿,袁训直了眼睛,寿姐儿?

他的最宝贝女儿在那里。

最好看女儿香姐儿也在,袁训想想,还是加寿最可爱。

但提醒他继续进来,他不进来也不行,门开着北风呼呼。

老太太看似一动不动,却把掌珠耳朵掩住。掌珠白天去帮公主给人看伤,累得不行,真的没醒。方姨妈睁睁眼,又赶快闭上,以后就一直这样。

袁训关上门以后,看到两道帘子,就知道有外人。但这不能压抑住他的深情,把宝珠抱住,宝珠呲了呲牙。

袁训悄笑,轻手轻脚把盔甲去了,还是有动静,反正也没有人醒。腿上护甲最后放下,把宝珠紧紧搂到怀中。

“想不想我?”

窗外北风助着低而急切的嗓音满了一屋子,老太太嘴角微勾,方姨妈也有了一丝笑容,她的手也盖着方明珠的耳朵,方明珠动也不动,悄悄的也有笑意。

什么动静也没有。

唔都没有。

宝珠轻轻的揉在袁训怀里,晚上光光的一个发髻,只有必用的两根簪子在,这就放心地袁训肩头蹭来蹭去,柔柔地笑着。

房里升着火盆,但刚才的融融远不及此时的融融。刚才融融是火光暖,现在融融是心头暖,由内而外。

北风呼啸中,房中有这样的暖,是人生极乐。

“爹爹!”加寿欢快的小嗓音把它打断。

加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被子里要出来,又小心地照顾到香姐儿,费了点儿事出来,袁训已走到炕前等候。

加寿认认真真把他看了,认定这是爹爹也不是做梦,欢欢喜喜的张开手臂过来。袁训搂住女儿,面庞碰到女儿放在肩头的小手,“咝,”加寿有一声痛呼。

袁训放开她来问,加寿扁扁嘴儿:“怀瑜咬了我。”伤处给母亲看过,得了母亲好些亲亲,这就献宝似给父亲看,雪白小手臂上,几个印子,隐隐泛青,有的破了皮。

袁训心疼得不行,虎着脸向宝珠问:“把怀瑜叫过来。”

“已经不疼了,怀瑜要救母亲,他才这么高,”加寿比划着,小脸儿笑靥如花,挤到袁训怀里:“您别打他。”

在袁训怀里蹭几蹭,加寿开开心心,小手摸摸他的下巴,再摸摸他的胸膛,想到了,让开一半来,看看佳禄,道:“二妹没醒呢。”望向宝珠:“这一半儿给你。”

宝珠走上来,没有坐,张手臂把父女抱住。

袁训久久的没有动,他的加寿会疼弟弟,会疼妹妹,他应该喜欢才是。但正因为会疼别人,更让袁训歉疚于心。

加寿回京前是什么模样?她不是袁怀瑜袁怀璞那样的淘气,也独霸家中,无人可比。现在呢,懂事了,长大了,漂亮的小姑娘,但父亲疼爱还要想到弟弟和妹妹,这可以安慰全天下当父母的心,却让把她如珠似宝看待的袁训难过。

袁训一动不动,一直抱着女儿不松手。他还没有把女儿疼爱成顽劣的,加寿就成了小大人。姑母会教的好,但侄子此时不领情。

他盼着的加寿式淘气,想着的糊满脸现在全没有了,是不是也意味着加寿的稚气就此没有。

如果不是中宫困在宫里,袁训一定会怪中宫。现在他没有地方怪,就把加寿搂得更紧,轻轻的摇着,加寿幸福的闭上眼睛,打个哈欠,睡意袭来:“爹爹,如果是做梦,你明天夜里还要来的哟。”

小面庞上,有了甜甜的一笑。

------题外话------

近来,上午写更新,下午工作,休息时间很少。晚上改出版。时间分配汇报完毕。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