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忆记 第15章 心火燎原（中）

一个极其危险、却又可能是唯一机会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利用那些凸起物，像攀岩一样，用一只手和身体的平衡，一点一点地挪上去！

这无异于自杀！以他现在的状态，任何一次失手，都会从这近三米的高度摔下，后果不堪设想！

但陈默眼中没有任何犹豫。他看向下方紧张地仰望着他的小雅，沉声道：“……丫头……退开……远点！”

小雅似乎预感到了他要做什么，小脸瞬间变得煞白，眼中充满了惊恐。“不……”她下意识地摇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听话！”陈默的声音陡然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退后！……相信我！”

那严厉的眼神和“相信我”三个字，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小雅身体一颤，眼中的恐惧被一种更深的信任取代。她咬着嘴唇，用力地点点头，一步步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货箱的阴影边缘，远远地、紧张地望着陈默。

陈默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入了胸腔里燃烧的火焰。他小心翼翼地在那狭窄、摇晃的平台上调整着姿势，将身体重心尽可能地压低，靠近冰冷的管道壁。他伸出那只还能活动的左手，手指因为用力过度和之前的撕裂伤而微微颤抖。他试探着，用指尖去够那混凝土裂缝边缘一根突出的、锈迹斑斑的钢筋断茬。

指尖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他猛地发力，五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抠住那一点微小的凸起！整个身体的重量瞬间悬吊在了这只手上！

“呃——！”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左肩和手臂传来，仿佛要将他的手臂生生扯断！脚下的平台剧烈摇晃！他咬碎了牙关，口腔里再次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右脚猛地蹬踏在管道壁上一处相对粗糙的焊疤上，同时腰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整个人如同壁虎般，硬生生地将身体向上拔起了一小段！左手迅速向上摸索，死死抠住了另一处更稳固的混凝土凸起！

成功了第一步！但这仅仅是开始！

每一次移动，都是与重力、剧痛和死亡进行的惊险赌博。他仅靠一只手和脚尖在冰冷湿滑的管道壁上寻找着微不足道的支撑点。汗水模糊了视线，右臂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他像一只在悬崖绝壁上挣扎求生的重伤野兽，每一次向上挪动一寸，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和粗重的喘息。

下方，小雅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一眨不眨地盯着陈默在黑暗中缓慢移动的身影。她小小的身体因为紧张而绷得僵硬，每一次看到陈默的身体剧烈摇晃，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尖叫出来，但她死死忍住了，只是无声地用口型一遍遍重复着：“加油……加油……”

时间在剧痛和紧张中被无限拉长。陈默不知道自己移动了多久，也不知道移动了多高。他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指尖那一点冰冷的触感和身体脆弱的平衡上。意识在剧痛的冲击下时而模糊，时而清醒。支撑点越来越难找，手臂的力量在飞速流逝。

就在他感觉左臂的肌肉即将撕裂、力量耗尽、绝望再次涌上心头的瞬间——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处截然不同的东西！

冰冷！坚硬！带着规则的网格纹路！

是金属！是网！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头向上仰起！

在应急灯微弱光线的边缘，在巨大管道的侧上方，一个大约半米见方、被厚重铁网覆盖的方形通风口，赫然出现在他眼前！铁网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但透过网眼，他仿佛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空气流动！那是来自上方、来自医院内部的气息！

找到了！

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陈默濒临崩溃的身体！这不仅仅是通风口，更是通往生路的希望之门！只要能打开它！

他强忍着几乎要炸裂的剧痛和眩晕，将身体尽可能贴近管道壁，用左手死死抠住通风口边缘冰冷的混凝土，腾出右手——那只沉重、剧痛、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尝试着去够那厚重的铁网！

右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不管！他用意志强行驱动着那麻木的手臂，颤抖的手指摸索着铁网的边缘。铁网被粗大的螺栓固定在混凝土框架上，边缘锋利，积满油泥。

“呃……”他尝试用力去推、去拉，但铁网纹丝不动。仅凭一只手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这厚重的屏障！

绝望再次袭来，比以往更加冰冷！希望就在眼前，却被这冰冷的铁网无情阻隔！

“不……不能……”陈默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心中的火焰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剧烈摇曳，几乎要熄灭。他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他的目光疯狂地在铁网和四周的混凝土框架上扫视。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铁网一角——那里似乎有一个螺栓……锈蚀得格外严重？螺栓头甚至有些扭曲变形？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再次涌现！他需要杠杆！需要支点！

“丫头！”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下方嘶吼，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找！……找长的……铁棍！……硬的！……快！”

下方的小雅被他的嘶吼惊醒！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像离弦之箭般冲向那些散落的金属废墟！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敏捷地穿梭，翻找着。铁管……钢筋……撬棍……她在心里默念着陈默的要求。突然，她的目光锁定在一堆倒塌的金属货架下——一截扭曲的、大约手臂长短、一端带着尖锐弯钩的钢筋撬棍，半埋在灰尘里！

“这里！”她尖叫一声，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截沉重的撬棍从废墟中拖拽出来！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但她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打开生门的钥匙！她抱着那几乎比她手臂还粗的撬棍，跌跌撞撞地跑回管道下方，仰着头，焦急地喊道：“……接住！……这个！”

她试图将撬棍举高，但实在太重了，她只能勉强举起一小段距离。

陈默看着那截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光的撬棍，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用左手死死抠住混凝土边缘，将整个身体的重心稳住，然后尽量将身体向下探去，伸出那只剧痛的右臂！剧痛让他手臂剧烈颤抖，但他咬紧牙关，指尖一点一点地向下够去……

距离……还差一点……只差一点！

小雅在下面拼命踮起脚尖，将撬棍举到最高，小脸憋得通红。

终于！

陈默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的钢筋！

他猛地发力，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和意志，五指死死扣住撬棍的弯钩部分！小雅感觉到重量被接走，立刻松手。

撬棍入手，沉重异常，对陈默此刻的状态而言如同千钧。但他握住了！如同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喘息着，艰难地将撬棍收回。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的右臂一阵痉挛般的剧痛，但他死死攥住，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烙印在上面。他调整着呼吸，将撬棍带弯钩的那一端，极其小心地、精准地插入了他之前发现的那颗锈蚀严重、有些扭曲的螺栓头下方！

成了！支点找到了！

陈默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这一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