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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玄幻 > 一剑绝尘 > 第38章 成都四五十年代灯会:旧岁烟火里的璀璨长卷

一、年节前奏:盼灯心切

民国三十八年腊月,成都街头的青石板路上,年味儿像刚出锅的糖油果子,甜香黏糊地漫开。打从我记事儿起,进了腊月,成都人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盼灯会,连空气里都飘着股子既急切又欢喜的劲儿。

老城区的竹器作坊,是最先热闹起来的。匠人们的铺子临河而建,青瓦白墙被水汽润得发灰,可门里透出的竹篾清香,混着刨花的木屑味,却把寒冬都烘暖了。我那时刚满七岁,像只甩不脱的小尾巴,天天往作坊钻。守着匠人李师傅把拇指粗的竹篾,在火塘上烤得发软,而后手腕轻轻一旋,竹篾就听话地弯成鲤鱼的脊、胖娃娃的胳膊。李师傅眼角的皱纹跟着手劲儿动,“小娃娃,急啥?灯要慢慢扎,年要慢慢盼,才有意思。” 可我哪懂这些,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渐渐成型的灯骨,盼着它们能一夜之间挂满全城,把黑夜撕出无数亮口子。

大人们也没闲着。我家住在少城巷,腊月里,父亲总要去牛市口的油坊,挑两桶菜籽油回来。油坊的老榨床“嘎吱嘎吱”响,金黄的油淌进陶罐,父亲用木勺舀起,油线像金丝,落回罐里时,溅起的油星子都裹着年的期盼。母亲则翻出攒了一年的棕绳,用桐油泡过,在院坝里晒得发亮,预备着给街坊邻里帮忙扎灯柱—— 虽说自家没那么大的灯柱,可成都人的热络,就是在这些帮衬里长起来的。

二、城隍庙:灯会的烟火主场

(一)竹骨灯影里的成都魂

城隍庙的红墙,一进腊月就被浆糊味和彩纸香包围。庙门的石狮子,平日里凶巴巴的,这时也像被染上了年味儿,瞅着来往的人直乐。进了山门,最先撞进眼帘的,是**“百戏灯廊”**与几大极具代表性的灯组,它们仿佛是老成都的时光切片,将市井百态凝固在光影之中。

“锦江春韵”灯组立在灯廊入口,堪称灯会的“迎客灯”。匠人们以竹篾为骨,勾勒出蜿蜒的锦江河道,用蓝色彩纸铺就江面,还特意在纸上刷了层桐油,让“江水”在灯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江上的竹筏用细竹丝一根根串成,筏上的渔夫戴着斗笠,蓑衣是用棕丝细细粘贴,手里的渔网竟是用棉线编织,透着股子精巧劲儿。更绝的是那艘乌篷船,船篷用深褐色纸折叠出瓦片状,船窗里还坐着两个“纸人”,一个摇着蒲扇,一个捧着茶碗,仿佛正说着锦江两岸的趣事。每当夜幕降临,灯组里的油灯亮起,整个“锦江”瞬间活了过来,波光与灯影交织,引得老人们直念叨:“和我年轻时在锦江边看到的一模一样!”

往里走,“青羊仙踪”灯组仙气飘飘。以青羊宫为蓝本,竹骨搭起的道观飞檐翘角,屋脊上的瑞兽栩栩如生,连鳞片和羽毛都是用彩纸剪成细条粘贴而成。青羊宫里的那只标志性青羊,更是灯组的点睛之笔。匠人们用竹篾弯出羊的轮廓后,又用白色棉纸层层包裹,做出毛茸茸的质感,羊角则是用染成青色的薄竹片弯曲而成,透着温润的光泽。羊的眼睛是两粒黑色琉璃珠,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仿佛真有灵性。灯组周围还点缀着用彩纸做的桃花、仙鹤,营造出一派“仙境”氛围,小孩子们总爱围着它转,幻想自己也能跟着青羊去“修仙”。

“市井百业”灯组最接地气,堪称老成都的“职业图鉴”。这里有剃头匠的挑子,竹篾做的椅子、铜盆、剃刀一应俱全,剃头匠的人偶穿着蓝布长衫,手里的剃刀闪着“寒光”;卖花姑娘挎着的竹篮里,纸花娇艳欲滴,红的是牡丹,粉的是芙蓉,连叶子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还有茶馆里的跑堂伙计,一手托着一摞茶碗,一手拎着长嘴铜壶,脚步匆匆,仿佛随时要给客人添茶。每个灯组旁都挂着小牌子,用毛笔写着行当的名称和几句顺口溜,比如剃头匠旁写着“剃刀一舞烦恼去,青丝落尽笑颜开”,既有趣又能让孩子们长见识。

到了夜里,庙祝师傅挨个点灯。菜籽油的灯芯“噗”地燃起,光从彩纸里渗出来,把竹骨的影子投在庙墙上。**“锦江春韵”的影子里,竹筏和乌篷船仿佛在江面上缓缓行驶;“青羊仙踪”的影子中,青羊像是要从墙上跳下来;“市井百业”**的影子们则热热闹闹地“做起了生意” 。这些影子戏,是成都灯会独有的魔术,把老成都的魂,轻轻巧巧地晃在墙上,晃进每个人心里。

(二)灯市:烟火与童趣交织

城隍庙的西廊,是灯市最热闹的地界。卖糖画的罗师傅,守着熬糖的铜锅,锅里的糖稀冒泡,甜香能飘半条街。他手腕一转,糖稀泼出龙的身子,再一抖,凤的翅膀就成了,引得孩子们挤成小肉团,攥着压岁钱喊:“我要条金龙!” 罗师傅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画,听着孩子们的叫嚷,眼角笑出深深的纹路,“莫慌,每条龙都得有灵性,急不得。” 糖画刚做好,还泛着琥珀光,孩子就举着跑开,糖丝被风吹得飘起来,像给灯会系了串甜丝丝的风铃。

卖花生糖的王老汉,把糖块敲得“当当”响。他的花生糖裹着炒得喷香的花生碎,油纸包得方方正正。大人们逛灯市,总会买上几包,油纸里的甜香混着灯油味,成了年节特有的气息。碰到熟人,就笑着递过叶子烟,烟袋锅“吧嗒吧嗒”响,“张哥,你看东头那盏‘采耳’灯,把师傅的镊子都扎活了!”“是哩,李师傅手艺又精进了,这灯市,一年比一年热闹!” 烟雾在灯影里飘,把年的滋味熏得更浓了。

我们小孩哪管这些,追着灯影满庙跑。我和发小柱子,撞翻了卖绒花的摊子,惹得摊主陈婆婆笑骂:“小皮猴,灯影里也能摔跤!” 我俩脸一红,捡起绒花塞回筐里,又嘻嘻哈哈地追着“采耳”灯的影子跑—— 那灯上的竹篾镊子,在光里一翘一翘,真像师傅给人掏耳朵的架势,有趣极了。跑累了,就蹲在香炉旁,看香灰落进灯影里,把光砸出细碎的亮片,觉得这就是天底下最神奇的玩意儿。

三、东大街:龙灯队的游走盛宴

(一)龙灯筹备:汉子们的冬日热火

入了腊月,东大街的龙灯队就开始忙活。龙灯队的汉子们,大多是码头工人、面馆伙计,还有铁器铺的学徒,平日里各忙各的,一到备灯时,就像被一股磁石吸到一起。

龙灯的骨架,是请北门的竹匠赵师傅扎的。赵师傅扎龙有一手绝活儿,选的竹篾要三年以上的慈竹,在塘里泡过三旬,再阴干百日,这样的竹篾韧性足,经得住寒冬里的折腾。扎龙头时,赵师傅得站上高凳,把竹篾弯成威严的弧度,龙角用的是老棕树皮,泡软后细细编,编出的角既有气势,又不会戳伤人。龙身的鳞片,是绸缎庄的周老板特供的蜀锦下脚料,红的像锦江的朝霞,黄的像晒谷场的麦子,绿的像青羊宫的松柏,凑在一起,就是条活脱脱的五彩祥龙。

汉子们凑在铁匠铺,给龙灯装“筋骨”—— 用熟铁打造的龙脊,能让龙身扭出更灵动的弧度。打铁的火星子溅在他们棉袄上,烫出一个个小洞,可没人在乎,反倒笑着说:“这是龙给咱盖的戳,新一年要发!” 夜里,他们聚在茶馆,听老把式讲往年舞龙的门道:“龙头要活,跟着绣球走,眼神得定;龙身要顺,一节跟着一节扭,别打结;龙尾要灵,像扫堂腿,把晦气都扫走……” 茶馆里的茶香、烟味,混着汉子们的笑声,把冬夜烘得暖烘烘的。

(二)火龙点睛:老规矩里的庄重期盼

腊月廿八,天擦黑,东大街街口的老槐树下,龙灯队的汉子们抬着龙头,像捧着稀世珍宝。龙头足有一人多高,朱红漆刷了三层,在暮色里亮得耀眼,鳞片用蜀锦缝成,红、黄、绿三色相间,像把晚霞裁成了鳞片。龙嘴大张,露出用牛皮做的舌头,沾着金粉,在暗处泛着光。

镇公所的赵先生,穿着长衫,捧着大号羊毫笔,笔锋蘸饱朱砂红—— 这朱砂是从青羊宫求来的,混着城隍庙的香灰,老辈人说,这样点出的龙,能带着全城人的期盼,去跟年兽斗。赵先生站定,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寒风里飘:“龙啊龙,点你左眼,看遍人间喜乐;点你右眼,护佑成都平安!点你龙嘴,吞尽世间晦气;点你龙角,顶起天府安康!” 笔锋落下,龙头的眼睛“哗”地亮起来(其实是彩绸反光),龙嘴、龙角也被朱砂染上红,汉子们轰然叫好,锣鼓队的“咚咚锵锵” 炸响,龙就这么“活”了。

这一“点”,点的是成都人数百年的年节仪式,点的是对风调雨顺的祈愿。围观的老太太抹着眼角笑,拉着孙儿说:“这龙,该去护着咱成都的茶馆、面馆,还有这些小娃娃哟!” 孩童们仰着脑袋,看龙头在灯影里晃,觉得那红通通的眼睛里,真藏着能降妖除魔的神力。

(三)火龙游走:火花里的沸腾狂欢

龙灯游走时,东大街成了火与光的炼狱,也是成都人狂欢的天堂。耍龙的汉子们,光着膀子(哪怕腊月里寒风刺骨),浑身的腱子肉随着龙身扭动。打头的阿虎,是码头的搬运工,臂力惊人,举着龙头跟着黄布绣球上下翻飞,龙身“嗖嗖”地扭,时而盘成一团,像颗烧红的绣球;时而甩成弧线,仿佛要挣脱彩绸,腾云驾雾而去。

街边人家早把竹筒火花备好了。我家住在东大街12号,大哥扛着竹筒,里面装的火药掺了铁砂,导火索浸过桐油,点着时“滋啦” 一声,火星子射出去三丈远,把龙身映得金红。龙到哪家门口,哪家就放炮、撒彩花。李家铺子的火炮“噼里啪啦” 响,红纸屑溅在龙鳞上,像给龙披了件红纱衣;王家大院的彩花像天女散花,和火星子缠在一起,把整条街染成金红。

我挤在人群里,看龙在火花里翻腾。火星子溅在耍龙人背上,他们却像披了火甲的战神,舞得更欢。阿虎的后背被火星子烫出红印,可他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直跳,把龙头舞得更威风:“老子今天,就跟这龙一起,把年兽赶跑!” 有回,火星子溅到我棉袄上,烫了个铜钱大的洞,母亲心疼得直叹气,我却咧着嘴笑:“这是龙给我的‘年礼’,穿上能避邪!”

龙灯队过的时候,连黄包车夫都停下脚。车夫老张把车辕一靠,拍着手喊:“好!这龙舞得,比去年还威风!” 卖抄手的李嬢嬢,端着碗抄手追出来,要给耍龙的汉子们润润喉,汉子们笑着摆摆手,嗓门洪亮:“谢谢李嬢,龙还没舞完,不敢沾油水,怕龙嫌腻!” 李嬢嬢笑骂着回去,可眼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这一路的热闹,把东大街的年味儿,炸得满街蹦跳,连墙缝里都塞着欢笑和火星子的碎屑。

(四)龙灯收尾:灯火中的不舍与传承

元宵节后,龙灯队要把龙身收进祠堂。收龙那天,汉子们的脚步比舞龙时沉了些。龙头供在祠堂的香案上,龙身叠得整整齐齐,像条睡着了的祥龙。老把式们点起香,给龙“送行”:“龙啊,这一年辛苦你护着成都,明年咱们再把你请出来,接着热闹!” 香灰落在龙鳞上,腾起细细的烟,像龙在轻轻喘气。

孩子们扒在祠堂门缝里看,舍不得龙灯队散场。阿虎摸着龙头的漆,说:“明年,咱把龙尾再改改,让它扫得更欢!” 铁器铺的学徒二娃,晃着手里的铁钳:“我给龙脊加两道簧,保准龙身扭得更灵!” 这些话,混着祠堂里的香火气,成了来年灯会的盼头。

而龙灯队带来的热闹,早钻进了成都人的骨血里。大人们念叨着龙灯的威风,盘算着新一年怎么把日子过得更红火;孩子们梦里还在追着龙跑,醒来后,把龙灯的故事讲给学堂的同学听,让那些光和热,在春日的课堂上,再暖一暖。

四、灯会上的趣闻轶事

(一)糖画摊前的“争夺战”

城隍庙的糖画摊,永远是孩子们的“战场”。那年我八岁,攥着母亲给的五文钱,在罗师傅的摊位前踮着脚张望。罗师傅的转盘上,龙、凤、金鱼、猴子等图案色彩鲜艳,转一次两文钱。柱子眼睛瞪得溜圆:“我一定要转到龙!” 他猛地一推转盘,竹片“哗哗”转起来,我的心也跟着悬到嗓子眼。眼瞅着竹片要停在龙的图案上,隔壁摊位突然传来一声吆喝,竹片微微一抖,停在了鲤鱼上。柱子顿时耷拉下脑袋,我却忍不住笑出声,结果轮到我转时,手一滑,转盘都差点被我掀翻,最后只得了个小小的蝴蝶。我们俩捧着糖画,互相“嫌弃”对方的图案,又忍不住偷偷舔上一口,甜丝丝的糖汁顺着嘴角流下来,逗得周围的大人直乐。

(二)“追龙”闹剧中的意外收获

东大街龙灯游走时,我和小伙伴们跟着龙灯疯跑。二娃家的狗阿黄也跟着凑热闹,摇着尾巴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当龙灯经过一家包子铺时,不知谁的火炮突然在阿黄脚下炸开,受惊的阿黄“嗷”地一声,冲进了舞龙的队伍。这下可乱了套,龙身被搅得七扭八歪,耍龙的汉子们又不能停下,憋红着脸使劲控制龙形。阿黄却以为在和它玩闹,跳起来去扑龙尾上的彩绸。围观的人群笑得前仰后合,包子铺老板笑得把刚出锅的包子都差点扣在地上。最后还是阿虎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阿黄,才让龙灯恢复了秩序。作为“赔礼”,二娃请我们每人吃了个热腾腾的包子,那滋味,比平日里香上十倍。

(三)灯影下的“神秘交易”

少城巷的灯会虽小,却也藏着不少趣事。一天晚上,我和妹妹拿着“白果灯”在巷子里晃悠,看见王婆婆和李大爷在墙角“嘀嘀咕咕”。凑近一听,原来王婆婆想用自家的腊肉,换李大爷编的竹篮。两人都爱面子,不好意思直说,借着灯会的由头来“秘密交易”。王婆婆说:“老李头,你这竹篮编得忒结实,装菜都不会漏。” 李大爷嘿嘿一笑:“你家那腊肉,闻着都馋人。” 最后两人一拍即合,偷偷摸摸地交换了东西,还不忘叮嘱我们:“可别告诉你爸妈!” 看着他们像小孩子一样的模样,我和妹妹捂着嘴偷笑,觉得这大概就是灯会独有的浪漫。

五、狮灯舞与牛儿灯舞:灯会上的别样狂欢

(一)狮灯舞:灵动的祥瑞之姿

每当灯会进入**,狮灯舞的锣鼓声便会在成都街头炸响。狮灯舞的狮头大多由竹篾精心编织而成,匠人们先将竹子剖成均匀的细条,在手中灵巧地弯折、交错,勾勒出狮头威武的轮廓。弯曲的线条仿佛赋予了狮子生命的雏形,再用五彩斑斓的彩纸仔细糊裱,红如烈火,黄似金霞,黑的颜料用来描绘炯炯有神的眼睛和锋利的牙齿,最后在狮头装饰上长长的鬃毛,这些鬃毛有的是用麻丝染色而成,有的则是选取柔软的布条,随风飘动时,活脱脱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

舞狮的队伍一般由七八人组成,两人舞狮头,一人舞狮尾,其余的人则负责敲锣打鼓。锣鼓声响起,节奏时急时缓,急如暴雨倾盆,渲染出紧张激烈的氛围;缓似潺潺流水,营造出悠然的情境。舞狮人随着节奏,让狮子做出各种灵动的姿态。只见狮头猛地一低,仿佛在低头嗅着地上的猎物;突然又高高跃起,前爪凌空挥舞,好似要扑向空中的飞鸟。有时,狮子还会做出拜年的姿势,两只前爪合在一起,朝着围观的人群连连点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纷纷掏出准备好的红包塞进狮子嘴里,图个吉利。

在青羊宫附近的广场上,狮灯舞还会进行高难度的表演。舞狮人要爬上由八仙桌堆叠而成的高台,最高能叠到五六层。他们小心翼翼地抬着狮头,一层一层往上攀爬,每一步都走得稳如泰山。到了顶端,狮子在狭窄的桌面上表演起“金狮望月”“狮子滚绣球”等绝活。狮子站在高高的桌台上,身体灵活转动,做出各种惊险又精彩的动作。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待狮子稳稳落地,掌声、喝彩声便如潮水般涌来,连一旁卖小吃的摊主都忍不住放下生意,看得入神。

有一回表演,狮头的鬃毛不慎散开,差点掉落。舞狮的两人却丝毫没有慌乱,借着狮子甩头的动作,巧妙地将散开的鬃毛重新整理好,整个过程自然流畅,仿佛是表演的一部分,观众们不仅没有发现异常,反而为他们精湛的技艺报以更热烈的掌声。

(二)牛儿灯舞:田园的质朴欢歌

相较于狮灯舞的威风凛凛,牛儿灯舞则多了几分田园的质朴气息。牛儿灯的制作充满了乡土智慧,牛身是用竹篾扎成一个圆筒形状,外面再糊上灰布,远远看去,就像一头憨厚的水牛。牛头上还特意装上了用木头雕刻而成的牛角,牛眼睛则是用黑色的琉璃珠镶嵌,为这头“牛”增添了几分灵气。牛尾巴用一束麻丝或者布条制作,轻轻晃动时,栩栩如生。

表演牛儿灯舞时,一般由一个机灵的“牛童”手提红烛灯走在前面,模仿着牧童赶牛的样子,时而欢快地跳跃,时而停下脚步回头张望,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扮演牛的两人则钻进牛身,弯着腰,随着“牛童”的动作,让牛做出啃草、喝水、甩尾等憨态可掬的动作。当“牛童”用红烛灯引着牛来到茶馆前,牛儿会伸长脖子,仿佛要去喝桌上的茶水,惹得茶客们急忙端起茶碗,笑着躲开,场面十分有趣。

在灯会期间的乡村小路上,也常常能看到牛儿灯舞的身影。月光洒在乡间的小道上,牛儿灯的烛火在夜色中摇曳,“牛童”清脆的吆喝声和着村民们的欢笑声,回荡在田野间。有时,几支牛儿灯舞队伍相遇,还会来一场即兴的“斗舞”。牛儿们互相抵角,“牛童”们也不甘示弱,比拼着谁的动作更俏皮,谁的步伐更灵活。围观的村民们围坐在田埂上,嗑着瓜子,欣赏着这场充满乡土气息的表演,寒冷的冬夜也被这热闹的氛围烘得暖意融融,仿佛连天上的月亮都在微笑着注视着这欢乐的人间烟火。有一次“斗舞”,两只“牛”僵持不下,引得村民们纷纷出谋划策,现场热闹非凡,直到深夜,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

六、漂河灯:流动的祈福长卷

(一)河灯的诞生:指尖上的祈愿

每当灯会临近,成都的老匠人们便开始忙碌于河灯的制作,这是一场关于祈福的精心准备。在安顺廊桥附近的小作坊里,竹篾与彩纸的碰撞,奏响了河灯诞生的序曲。

制作河灯的骨架多选用纤细柔韧的竹篾,匠人手持篾刀,将竹子剖成均匀的细条,那手法娴熟得如同在书写一首流畅的诗。他们将竹篾弯成圆形、方形或是莲花状的骨架,每一个弧度都饱含着对平安顺遂的期盼。骨架完成后,便轮到彩纸登场。红的纸象征着日子红火,黄的纸寓意着富贵吉祥,蓝的纸寄托着对纯净生活的向往。彩纸被小心翼翼地糊在竹篾骨架上,边缘处用面糊仔细粘贴,确保严丝合缝。

最精致的当属“莲子灯”和“鲤鱼灯”。“莲子灯”以层层叠叠的彩纸模拟莲花的花瓣,从内到外由浅至深晕染出柔和的色彩,灯芯置于莲花中央,仿佛孕育着希望的火种;“鲤鱼灯”则用彩纸剪出栩栩如生的鳞片,鱼尾处特意用轻薄的绸布制作,使其在水中飘动时更显灵动。还有那最常见的斗型河灯,用红色厚纸折叠而成,简单却不失庄重,承载着普通百姓最朴素的心愿。

(二)放河灯:夜色中的浪漫仪式

夜幕降临,府南河畔早已挤满了人,男女老少手持河灯,脸上洋溢着期待与虔诚。人们聚集在河边,等待着漂河灯仪式的开始。

随着一声锣响,身着传统服饰的僧人率先步入河中,他们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缓缓将手中的河灯放入水面。那一盏盏河灯,宛如漂浮的星光,在僧人轻柔的动作下,稳稳地荡漾在河面上。随后,百姓们纷纷效仿,一时间,河面上点点灯火闪烁,如银河倾泻,与天上的繁星遥相呼应。

孩子们兴奋地蹦跳着,将自己制作的小河灯轻轻推出,一边推一边嘴里念叨着:“河灯河灯慢慢走,把我的愿望带给龙王爷爷。”老人们则神情庄重,双手捧着河灯,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家人平安、风调雨顺,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入水中,目光追随着河灯,久久不愿移开。

河灯顺流而下,彼此碰撞,发出轻微的“簌簌”声,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人们的心愿。一些河灯在水流的推动下,缓缓靠近岸边,引得岸上的人纷纷伸手,轻轻将其拨回主航道,生怕它偏离了传递祝福的旅程。

(三)灯火长河:流动的美好愿景

漂河灯的队伍不断延伸,从安顺廊桥一直绵延至九眼桥,形成了一条璀璨的灯火长河。河灯在水面上起伏摇曳,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中,光影交错,如梦如幻。

河岸边,卖小吃的摊主们也被这盛大的场景所感染,暂时停下手中的生意,驻足观赏。卖糖画的罗师傅放下了手中的铜勺,望着河面上的灯火,喃喃自语道:“希望来年的日子,也能像这河灯一样,顺顺利利,亮亮堂堂。”茶馆里的老茶客们搬着竹椅,坐在河边,一边品着盖碗茶,一边谈论着漂河灯的故事,回忆着往昔的岁月。

漂河灯的仪式往往持续到深夜,直到最后一盏河灯消失在夜色深处。人们才意犹未尽地散去,然而那河面上闪烁的灯火,早已深深印刻在每个人的心中,成为了成都灯会中最浪漫、最温暖的记忆,承载着一代又一代成都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

七、旱船与车车灯:舞动的市井风情

(一)旱船表演:碧波之上的灵动舞步

在成都四五十年代的灯会上,旱船表演总是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成为街头巷尾一道独特的风景。制作旱船的过程充满巧思,匠人们先以竹篾为骨,弯出半月形的船身框架,竹篾间相互交错,用细麻绳紧紧缠绕固定,好似给船身注入了坚韧的筋骨。船身外糊上五彩斑斓的彩纸,红的热烈似火,绿的清新如叶,还会用金粉勾勒出波浪纹与祥云图案,远远望去,宛如一艘即将破浪前行的仙舟。船篷更是精致,用细竹丝编织成镂空花纹,覆上半透明的薄纱,再缀上彩色的流苏,微风拂过时,流苏轻轻晃动,煞是好看。

表演时,一位年轻女子扮作“船娘子”,站在船中。她身着鲜艳的绸裙,头上戴着绢花装饰的发髻,眉眼间皆是笑意。两条彩带穿过船身两侧的孔洞,斜挎在她的肩上,将旱船稳稳“背”起。旱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仿若在水面起伏。一旁的“艄公”则是个诙谐的角色,头戴斗笠,身穿短打衣衫,手持船桨,故意做出夸张滑稽的划船动作。他一会儿用力划桨,身体前倾,仿佛在与风浪搏斗;一会儿又踉跄后退,假装被水流冲得站立不稳,引得围观人群笑声不断。

当旱船表演队伍行至广场中央,鼓点骤然加快,“船娘子”与“艄公”的配合愈发默契。“船娘子”迈着碎步,让旱船在原地快速旋转,船身的彩纸与流苏在光影中交织成绚丽的漩涡;“艄公”则围着旱船跳跃腾挪,船桨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口中还喊着自编的号子:“嘿哟嘿!河宽浪急莫怕哟,稳稳当当把家还哟!”此时,周围的观众纷纷鼓掌叫好,孩子们更是挤到最前排,眼睛瞪得溜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二)车车灯表演:街头巷尾的欢乐歌谣

车车灯表演同样是灯会上的热闹担当,其欢快的节奏与生动的演绎,总能让现场气氛瞬间沸腾。车车灯的主体是一辆装饰华丽的“花车”,以竹木为架,四周蒙上绘有花鸟鱼虫的彩布,车篷顶部还插着彩色的纸花与小旗,迎风招展。花车前方挂着一对红灯笼,随着表演晃动,红光闪烁,增添了几分喜庆。

表演由四人配合完成,一位扮相娇俏的“车姑娘”端坐在花车之中,两侧各有一名“丫鬟”手持彩扇,前方则有一位“车夫”挥动长鞭,引领花车前行。“车姑娘”是表演的核心,她随着音乐扭动身姿,花车也跟着左右摇摆,仿若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前行。“丫鬟”们则在一旁用彩扇做出遮阳、挡雨、扑蝶等动作,眉眼间满是灵动;“车夫”更是夸张,时而弯腰弓背,做出奋力拉车的模样,时而转身与“车姑娘”互动,挤眉弄眼,逗得众人捧腹大笑。

表演过程中,众人还会齐声唱起欢快的车车灯调。歌词多是描绘乡间生活趣事,或是祝福吉祥的话语,曲调朗朗上口,充满乡土韵味:“车车灯儿哟,转得欢哟,家家户户哟,笑开颜哟!”围观的百姓常常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哼唱,一些胆大的年轻人还会加入队伍,跟在花车后面手舞足蹈。表演队伍所到之处,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欢呼声、歌声、锣鼓声交织在一起,将灯会的热闹氛围推向新的**,仿佛整个成都城都沉浸在这欢乐的海洋之中。

八、小巷里的“白果灯”:家常的温暖

(一)自制灯的温馨

少城巷的深宅小巷,藏着成都人最踏实的小灯会。“白果灯”是家家户户的标配,用竹筒做骨架,蒙上裁得方方正正的白纸,孩子们拿着剪刀,剪出月牙、星星、小莲花,虽说剪得歪歪扭扭,可贴在灯上,就是最得意的作品。

我和妹妹蹲在院坝里,把家里的菜籽油灌进小瓷碗,油要滤得清清亮亮,放上油纸灯芯。父亲用火柴点着,“噗”的一声,灯亮了,纸里透出昏黄的光,把妹妹的脸映得像小太阳。我们端着灯满巷子跑,比赛谁的灯最亮,谁的影子拉得最长。巷子的青石板路,被灯光舔得发亮,墙角的青苔都泛着光。王婆婆家门口的石墩上,摆着她扎的“白果灯”,灯上剪的是只胖兔子,她说:“兔子守岁,能给巷子挡灾。”我们路过时,总要对着兔子灯拜一拜,惹得王婆婆笑:“小娃娃,拜灯干啥,灯又不是神仙!”可我们不管,觉得拜了,新一年就能像灯一样亮堂。

有一回,隔壁张家的小孙子阿毛也来凑热闹。他学着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做个比你们都大的灯!”结果手一抖,把灯纸剪碎了,急得直掉眼泪。我和妹妹赶紧把多余的竹筒和纸拿出来,帮他一起做。我们仨挤在一盏油灯下,影子叠着影子,一边哼着不成调的童谣,一边糊灯。阿毛破涕为笑,还把他珍藏的几颗水果糖分给我们,甜滋滋的味道,混着灯油香,成了记忆里最温暖的片段。

(二)灯下的团聚

夜里,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白果灯”旁。八仙桌上,摆着炒花生、糖冬瓜,还有母亲蒸的红糖糍粑,热气把灯影晃得软软的。父亲吧嗒着叶子烟,说起他年轻时看的灯会:“民国二十几年,东大街的龙灯,龙头上还挂着真的翡翠珠子,后来打仗,珠子丢了,可龙还是照样舞……”母亲在旁补着我的棉袄,针脚在灯影里一起一落,“你爸年轻时,还追着龙灯队跑了半条城,回来鞋都丢了一只!”我和妹妹听得入神,往嘴里塞着糖冬瓜,甜得眯起眼。

风从雕花窗缝里溜进来,把灯芯吹得忽明忽暗,影子也跟着晃。我伸手去护灯,像护着这一年的好时光,不让它被风吹跑。妹妹却笑我傻:“哥,风是年的脚步,它要看咱们的灯呢!”大人们听了,也跟着笑,笑声在“白果灯”的光里荡开,把家常里短衬得格外温馨。有时,邻居张叔抱着他的“白果灯”过来串门,灯上剪的是艘小船,他说:“新一年,咱们的日子就像这船,顺顺当当!”于是,几盏“白果灯”凑在一起,把小小的堂屋照得像装满了星星,映着几张笑盈盈的脸,成了我对年最深刻的记忆。

隔壁李家的李婶还会在灯会上讲鬼故事。她把“白果灯”调得昏昏暗暗,压低声音说:“从前啊,有盏迷路的灯,在巷子里飘啊飘……”讲到吓人处,突然提高声调,吓得小孩子们哇哇乱叫,往大人怀里钻,她自己却笑得直不起腰。可等我们反应过来,又缠着她再讲一个,灯影摇曳中,那些故事仿佛也有了生命,在夜色里飘来飘去。

九、散场与余味:灯火里的乡愁

城隍庙的灯,在正月十五后渐渐熄了。最后一晚,庙祝师傅提着灯盏,挨个收灯,竹骨纸灯在他手里轻轻摇晃,像一个个垂暮的老人,要把最后的光留给黑夜。庙祝师傅总是佝偻着背,布满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解开灯绳,嘴里还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抚这些即将“沉睡”的灯。他把灯上残留的灯油倒在陶罐里,那些油在月光下泛着微微的黄光,仿佛还留着灯会时的热闹气息。收完灯后,庙祝师傅会用抹布仔细擦拭灯架,将彩纸碎片和灯灰扫进竹篓,城隍庙的院子里,只剩下淡淡的油香和若有若无的香火味,寂静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东大街的祠堂里,龙灯队的汉子们正为收龙忙碌。阿虎抱着沉重的龙头,脚步比舞龙时慢了许多,朱红漆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迹。他轻轻擦拭着龙头上的朱砂,那是点睛时留下的痕迹,如今已有些斑驳。“明年,咱给你换副更亮的琉璃眼珠。”他对着龙头低语,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其他汉子们则默契地叠起龙身,蜀锦鳞片在摩擦间发出“沙沙”声,像是龙在沉睡中的呓语。铁器铺学徒二娃握着扳手,仔细检查龙脊上的铁件,“得加固些,明年舞得更欢!”他呵出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却遮不住眼中的执着。

少城巷的“白果灯”零星亮着,像是老人浑浊的眼睛。王婆婆颤巍巍地取下门口的“胖兔子灯”,灯纸早被风吹得发皱,兔子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歪斜。“乖囡,跟我回家。”她对着灯喃喃自语,仿佛那是她的孙儿。我家院坝里,妹妹抱着快燃尽的“白果灯”,火苗在寒风中摇曳,忽明忽暗地映着她泛红的眼眶:“灯一灭,年就真走了。”父亲默默往灯碗里添了勺油,火苗“腾”地窜起,将我们的影子投在院墙上,影子重叠交错,像是要把这团圆的时刻永远定格。

散场后的成都街头,残留着零星的红纸屑和灯灰。茶馆里,老茶客们围着火盆,吧嗒着叶子烟,谈论着今年的灯会。“城隍庙那盏‘青羊仙踪’灯组,青羊的眼睛做得忒传神,跟活的似的!”李大爷磕了磕烟袋锅,烟灰落在炭盆里,迸出几点火星。“还有东大街的龙灯,在火花里打滚的模样,硬是把年兽都吓跑咯!”张二爷笑得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眼角的皱纹里盛满回忆。年轻的伙计们则围在一旁,听着老一辈的讲述,暗暗记下这些手艺和故事,眼里闪烁着对来年灯会的期待。

孩子们的梦里,依旧是灯影摇曳的世界。我在睡梦中又回到城隍庙,“市井百业”灯组里的剃头匠正给纸人刮脸,铜盆里的“水”泛起涟漪;卖花姑娘的竹篮突然飘起,纸花化作真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我肩头。醒来时,枕边还留着庙会买的糖画,龙的形状已有些融化,黏在纸上,却甜在了心里。第二天上学,学堂里炸开了锅,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分享着看灯的趣事。柱子说他追着龙灯跑了三条街,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小芳则炫耀她在灯市上买的绒花,说戴在头上比仙女还美。

时光流转,成都城渐渐变了模样。高楼取代了青瓦白墙,霓虹灯比油灯亮上百倍千倍。但每当腊月来临,我总爱去老街巷转转,试图寻找当年灯会的痕迹。在一家老茶馆里,我偶然遇见了鬓角斑白的二娃,他如今已是铁器铺的老板,柜台上还摆着个小巧的龙脊模型。“现在都用电灯、LEd灯咯,”他摩挲着模型,眼神有些怅惘,“可我总觉得,少了当年竹骨纸灯的烟火气。”

我把灯会的故事讲给孙子听时,他正盯着手机屏幕玩游戏。“爷爷,真的有那么好看的灯吗?”他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我没有回答,只是翻开泛黄的相册,里面有张模糊的照片——七岁的我站在“锦江春韵”灯组前,笑得灿烂。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城隍庙的灯廊亮起,东大街的龙灯腾跃,少城巷的“白果灯”连成星河。那些在岁月里沉淀的温暖与感动,如同永不熄灭的灯火,永远照亮着这座城市的记忆,也照亮着一代又一代成都人的乡愁。而那些狮灯舞的威武、牛儿灯舞的憨态、漂河灯的浪漫、旱船与车车灯的欢快,都成了老成都独有的文化符号,在时光长河里闪耀着永恒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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