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华伞 第七十六章 兄妹之情

中秋夜的月亮不仅照着**峰，也照着信阳城西五六里地的一条小河。

这里河水清澈，河畔绿树葱葱，天上繁星捧月，树影映在河面，河面反射出月光，一切似在梦境。

绿树下站了一个俊俏男子，他腰佩三尺青锋剑，双目流光若寒星，一袭白衣，清雅绝尘。这等出类拔萃之人，自然是汪俊卿了。他不住朝来路探望，终于看见远处来了个飞快的人影，汪俊卿脸上露出了微微一笑。那人一身黑衣，用面巾遮了嘴鼻，但削肩细腰，一眼就知是个女子。

她来到汪俊卿面前，道：“怎么样，认不出来吧？”汪俊卿道：“远看是个香喷喷的夜行侠，近看原来是娇滴滴的姚大小姐。”姚子欣取下面罩，假装不高兴的道：“就这么好认？”汪俊卿道：“你身上的香味啊，老远就闻到啦，这信阳城方圆五十里……”姚子欣道：“放屁！还五十里，你是狗鼻子吗？”汪俊卿笑道：“我是说这信阳城方圆五十里，没几个人能用这么好的香，我馨洋阁的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起的。”姚子欣脸上一红，随即又一变，很不高兴地道：“你多久没回去了！还以馨洋阁的人自居！”

汪俊卿岔开话题道：“今天诗竹没盯着你？”姚子欣道：“诗竹那丫头，被我借着中秋之名，几杯酒灌醉了，这会儿正打鼾呢！哥，我跟你说，昨天我回去的时候老觉得有人跟着我，心里很不踏实，哥，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人盯上我了？”汪俊卿道：“别大惊小怪的，你爹的威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还会有宵小打你的主意不成！”姚子欣道：“也是！对了，哥，我给你带来了糕点，今日是中秋佳节，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她说着，从怀中贴身处掏出一包糕点来，原是用纸巾裹的几块梅花香饼、玫瑰酥、枣泥山药糕，汪俊卿接过，道：“贤妹有心了，什么孤苦伶仃的，我好的很！”他拿起一块梅花香饼咬了一口，道：“好吃！”姚子欣高兴地道：“你喜欢就好。”

两人在河畔找了地方并排坐下。汪俊卿把那块梅花香饼吃完，从袖子里拿去一块手帕来，用手帕把剩下的包起来，姚子欣笑道：“怎么！我带给你的，你不舍得吃？你喜欢吃，我天天给你带，这样的我家多的是。”汪俊卿笑道：“不是不是，我晚上吃的饱饱的，哪里吃得了许多，不要再带了。”姚子欣道：“也是，你在馨洋阁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我还当这是好东西呢，倒让你见笑了。”汪俊卿道：“不不，东西好坏是在其次，难得是贤妹这份心。”姚子欣低头不语，半天道：“对了，你在去馨洋阁前，本来就是王孙公子，吃过的好东西还会少？我们乡下人倒叫你见笑了。哥，你还没给我说过你的真实来历呢。”汪俊卿抬头看了看月亮，道：“都是我的错，但我能活到今天，也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姚子欣道：“哥，你给我讲讲呗。”

汪俊卿道：“我不是什么王孙公子。不过，我家虽非皇亲国戚，但我爹也是朝廷栋梁，在朝中颇有势力。我本是廪膳生员，一心科举。在我十八岁那年，突发奇想，跟着我大哥到南方游历，也是前世的缘分，遇见了我家娘子，我娘子……那日她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她从马上下来把马鞭交给随从的那份英姿飒爽，把我看呆了……从看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是我了，我就成为了她的俘虏，我甘心为她作任何事……我用计摆脱了我大哥的管束，赖在了馨洋阁，我娘子她被我拗不过，和我成了亲。常有人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只当是鬼话，后来才知道是真的，我在岛上呆了数年，就如只过了几天一样，那真是美好的时光……”

姚子欣见他沉迷在甜蜜的回忆里，问道：“你就没给你爹去份书信？”汪俊卿道：“我爹一心要我娶个门当户对的，壮大他在朝中的势力，是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我娘子虽颇有钱财，哪在我爹的眼里！我二人只想生个儿子，再带回去给我爹，他就是要打死我，也要多看几分他孙儿的面吧，哪知……娘子的肚皮一直没动静，这一拖我就越发不敢回去了，我爹的雷霆之威，想想都害怕……我娘子看遍了海边几省的大夫，都没看出什么毛病，都是些庸医。”

“我给你生一个！”这句话猛地跳到姚子欣的嘴边，终究没有出口，她用手抓住了衣襟，一顿用力绞，就像要绞住自己的嘴一样。

汪俊卿接着道：“再后来，我爹忤了龙鳞，被判了个满门抄斩，我若不是丢魂失魄一般，和家里断了音信，哪里还有命在！”姚子欣骂道：“这个篡位贼子，也忒狠毒！”汪俊卿吓一跳，道：“贤妹噤声，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两人停了一会，姚子欣一把抓住汪俊卿的手，道：“哥，我就问你一句，你还爱着你家娘子不？”汪俊卿轻轻缩回手，毫不迟疑的道：“爱啊，我很想她……她虽蛮横了一点，但我永远爱她，我就是要试试，我离了她，还能不能活！”姚子欣缩回手，又绞起了衣角。

汪俊卿道：“贤妹啊，女人不能太蛮横了，恕作哥哥的我直言，你也是个臭脾气，嫁到汉王府那边后，少耍些性子，多敬些夫君。”姚子欣大怒，道：“哥，你也这么想！我才不会嫁给那个拿镰刀的乡巴佬，戴个草帽，卷着个裤脚，丑都丑死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路上还百般调戏我，是个大大的混球，就是个王八蛋！”

汪俊卿道：“此人武功不俗，又是汉王爷的同门师弟，汉王爷亏不了他，至于人品么，我看也未见到就很不堪……”话未说完，姚子欣已经嘤嘤哭了起来，汪俊卿一时手足无措，住了嘴，想要用手拍拍姚子欣的背，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姚子欣哭了一会，自己停了，带着哭腔道：“实在太丑了点。”汪俊卿道：“还好啊，好好打扮打扮，我看还凑合。五官端正，四肢不长不短，也匀称的很。”姚子欣骂道：“我呸，还匀称呢，又不是看牲口！”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拉起汪俊卿的长袍，擦干了眼泪，又咬牙道：“要是这厮现在就死了，就好了。”

汪俊卿突然吟诗道：“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珠袍曳锦带，匕首插吴鸿。由来万夫勇，挟此生雄风。托交从剧孟，买醉入新丰。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贤妹要他死，又有何难！我去杀了他便是。”姚子欣道：“哥，别为了我冒险，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怎么活。”汪俊卿道：“杀人有何难！只是杀他，唐突了些。”

姚子欣道：“这厮武功高强，你又打不过他。”汪俊卿哈哈大笑，脸上露出傲色，道：“贤妹有所不知，哥哥我的武功，一日千里，早已不是当初的文弱书生，上次交手是他稍占上风，再次相遇，我就要略逊一筹，再过个三五年，杀他如捻死一只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