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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镇玄黄 四-徐竹琛(下)

作者:河洛之兔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5-07-08 13:58:13 来源:平板电子书

一夜无梦。韩令醒来时只觉得浑身舒畅,内力的愈疗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明显。他走到水盆边,掬起一把水,刚要洗脸,却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这个屋子是徐竹琛定下的,所以水盆架上放了一面铜镜,以供梳妆。

韩令抬头时,正看到镜中的自己。

铜镜中,他脸上的面具如同龟裂的土地,有些部分甚至已经脱落,十分骇人。

韩令倒没有被自己碎裂的脸吓到,真正让他愣住的,是这张脸破碎的程度。

当世易容术共有两个流派,其一是菀派,通过刺激穴位改变面部肌肉,从而实现易容;另一支则是景派,通过制作人皮面具,外在地实现“易容”。两种方法各有优劣,论简单易操作,菀派只需要一根针就能改变面貌,但论实用和安全,还是景派更胜一筹。

韩令的易容术师承景派。武功被废后,这是他仅剩的两门手艺之一。

当初他机缘巧合闯进菀、景两派在江侯的比试现场。韩令从门缝里看了一会儿,便就地取材,做了张他身高相仿的一个孩子的面具,大摇大摆地溜进去吃点心。直到那女孩儿回到后厨,见到他,惊叫出声,这才让韩令被发现。

女孩儿是景派长老的孙女。长老赶到后,发觉韩令天赋异禀,便当场收他为徒,还给韩令和女孩儿定下了娃娃亲。只是韩令没过多久就离开了江侯,也不知道现在景派发展得如何,那和他定了娃娃亲的女孩儿又过得怎么样。

韩令一边想着,一边将面具从脸上摘下来。他这些年对易容的练习虽说不多,但不至于生疏至此。面具虽说制作仓促,但也不至于一扯就碎。韩令清楚这面具的特点:遇水不溶,遇火不化,要撕下来,只能靠与面具主人不排斥的内力。

竹琛昨晚来过?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紧张起来,汗毛倒竖。屋里本来就静,韩令现在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狂跳。

不对。竹琛就算轻功再好,多少也会留下点痕迹,一根白发、一块鞋印,但屋里门窗紧闭,什么都没有。况且——韩令心里清楚——徐竹琛哪怕真的怀疑他,也不会擅自夜闯别人的房间。

冷静下来,韩令。他一只手捂住心口,胸前书册的触感让他多少平息了一些。韩令分了一部分心神去听隔壁的动静,什么也没有听到。过了半晌,他悄悄分了部分内力过去探查,这才真正确信徐竹琛不在房中。

竹琛不在房中,事情就好办很多。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修复面具的材料。韩令出逃时身上特意备了些萱草与山茶花,其他材料也或多或少带了些,唯独这蜂蜜最是难找。

毕州人民不算富裕,但虞国十一州的地理志中,毕州的豪奢年年排在前列。韩令清楚地知道,民众既然不富裕,必然是有人将财富敛走了。这些人用更少的银钱使役民众,又用更高的物价使得民众不得不为之驱使。

韩令做面具的那些蜂蜜和蜂蜡,是在禹城做杂役时,被派去清理危险的蜂窝,才存下来的。毕州市面上的蜂蜜,不但价格令他难以想象,质量也难以辨别。更何况,面具之下的这张脸,可是重金悬赏的“通缉犯”韩令。

这厢韩令正为面具的材料犯愁,忽然听到几声脚步声。

遮遮掩掩、小心翼翼,但还是露馅了的脚步声。

徐竹琛方才确实不在房内。

她昨夜兴起到池塘边游玩,回屋后倒头就睡,忘记关窗。后半夜下了场小雨,雨丝落在她堆在窗边的画轴上,湿了一副好画。

可怜画卷再次被展开时,红色、黑色、白色融在一起,山水人物全都混作一团,分不出你、分不清我。

徐竹琛出门,是为了买画纸,可走出几步,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天明明是个大晴天,徐竹琛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对劲,街上的人不对劲。今日街上的摊贩,系数换了个人。那些“摊贩”个个看似悠闲懒散,手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武器。而这么多高手凑在这里,竟然没有泄露出一丝内力。

不仅如此,每三个人的站位,都形成相互掩护、相互扶持的关系;每一组人,都与后一组相互联系。这样的战术,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谁若是不自量力上前挑衅,就只有夹着尾巴逃掉的下场。

比起昨天药房的人,今天的人功力不一定更强,但更有纪律,像一只精锐的军队。

军队!徐竹琛心下一惊,不由得纳罕起来:他们寻觅的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她不愿直面那些人的锋芒,趁他们还没发现,扭头转身,往与其相反的方向走去。

刚绕过一条街,徐竹琛走进一条巷子,却忽然被人扯住了衣袖。

扯住她的力气不算大,但那只手的主人相当坚定。徐竹琛无奈地转头过去,看到了一个从木门里探出头的老太太。

“你,你,”老太太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人是鬼?”

徐竹琛不由得笑起来,她将雪白的头发往背后一拨,笑道:“老人家,我是人。”

她的声音十分年轻,老人的眼神在她的白发和面容上来回辗转了几次,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她不容拒绝地把徐竹琛扯进院子里,小心地关好大门。

“丫头,你怎么敢一个人在街上走啊!”老太太边锁门边说,“你不知道啊,这两天他们找人都找疯了,把我们也逼疯了!大白天的,谁也不敢出门,一旦出了门啊,就是一阵盘查,唉……”

徐竹琛可算找到了一个可以打听的人。她搀扶着老太太进屋坐下,又给老太太倒了一杯茶,问道:“奶奶,我前两天刚到这里,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太太抿了一口茶,四下张望了一下,低声道:“还不是,那个武林大会的事,要我说,就不该把这些学武的人隔三差五聚在一起……哎哟,这下可出事了吧!”

徐竹琛不动声色地垂下手,遮住腰间的剑,诚恳地笑道:“我也听说呢,武林大会出什么事了,搞得人心惶惶的。”

没有人能抵挡徐竹琛这样笑,老太太也不能。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徐竹琛赶紧又给她倒了一杯。

“要怪啊,都怪武林盟主那个邪佞的徒弟,韩令!还不是他杀了人,还要逃跑,才搞出这些事情!”她说到激动处,手狠狠地拍了拍座椅的扶手,回过头,却看见徐竹琛脸色惨白,一手扶着桌子,几乎站立不稳。

老太赶紧伸手将徐竹琛扶住:“丫头,你怎么了?别怪老婆子太激动,实在是那个韩令,太残忍太邪佞了!”她压低声音,“我听说,他活生生地把别人的手臂扯下来,血洒了半个场子,那人当场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徐竹琛一阵头晕,眼前的世界都有些发黑。她努力撑起自己的身子,勉强笑道:“奶奶,那人是叫‘韩令’么?武林盟主的徒弟,‘韩令’么?”

老太点了点头,看她神情不对,站起身来想要扶她坐下,一低头,却看到徐竹琛腰间的佩剑。

“啊!”老太太惊叫一声,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你、你、你,你是……”

徐竹琛兀自沉浸在刚刚听到的事情里,并没有注意到老太太在说什么。直到老太冲她扔过来一张椅子,她抬手接了,转头看向老太。

“滚开!”老太太喊道,“都是你们这些练武功的人……害得我们、害的我们!”

徐竹琛默然。她放下椅子,拱手一拜。

“感谢老人家告知,徐竹琛就此别过。”

她踩墙跃起,急不可耐地往客栈赶。

一路上,她都在想韩令的事。她认识的韩令绝非嗜杀残暴的人,更何况那是在武林大会几千人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杀人潜逃?

不可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韩令一定是有苦衷的。

可不论怎样,那个人还是死了。

徐竹琛的步子慢下来,客栈已经在眼前,而她自己还未意识到,她竟已头涔涔而汗潸潸了。

客栈不能再住了,她现在就要去找韩令。

至于那个马夫,就让他继续在这里住下吧,她会给够盘缠的。

徐竹琛一步跃上二楼,从天窗跳下,就要往马夫住的房间走。那是楼梯前第一间房。

她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声喟叹。

“竹琛,你为什么回来呢?”

紧接着,是三声敲击,一长两短,是他们儿时的暗号。

一长两短,意思是“躲到高处,不要下来。”

徐竹琛还未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身体已经不自觉地跳到房梁上。她低头向下看去,一时有些惊愕:

楼梯上黑压压走上了一队人,正是刚刚她在楼下看到的那些。他们的内力藏得极好,徐竹琛刚刚百感交集,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

若不是那声暗号,两方人马就将迎头撞上。

徐竹琛揩掉额头的冷汗,一声不出地看着下面。

那一队人马已经到了马夫房前,为首的人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人悄无声息地跟上,成一个弧形,列队围在客房门前。

他们实在过于谨慎,以至于徐竹琛分了心去思考:楼下无声无息,是明知这件事默许了,还是罹难了呢?

她拼命地用周围的事情麻痹自己,为了不让自己思考屋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而做这一切,皆是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屋里的人究竟是谁。

忽然,为首的人做了一个手势,而后将手一转,做了个劈砍的动作。他身后的人便一个个拿出砍刀,向前走去。

前面的动作徐竹琛看不懂,但最后一个动作的意思,她看得清清楚楚。

“做掉屋里的人,不要留痕迹。”

徐竹琛心乱如麻,几乎想要从梁上跃下,但她刚要动身,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响声。

“咔嗒”

紧接着,无数支细小的木箭刺破窗户,直冲门口的人的面门飞来。队伍第一排有几个人躲闪不及,被扎到眼睛,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剩余的人多少受了些伤,但不至于失去战斗力。

眼看着自己已经被发现,首领也没有恼,只是迅速做了几个手势,示意身边的人分散开,远离门窗。

队伍中的其他人向两侧闪开,刚刚站定,就听见几声闷哼。

徐竹琛向下一瞧,地上竟然散落着几根数寸长的木钉,与木地板融为一色。那钉头削得极尖,哪怕是小腿被刮蹭到都会伤得不轻,更别提一脚踩上去。

她还没来得及惊叹屋里人的狠心,就看见两股烟雾从门的两侧吹出来。

领头人唯恐烟雾有毒,示意还能行动的人躲开烟雾,直接强攻。

真是不走运。徐竹琛想。

门已经被暗器戳得破破碎碎,一脚就能踹开。但领头人顾虑着刚刚那波暗器,示意几个人侧身站着,用刀身抵着门,慢慢将门打开。

却不想耳畔又传来嗖嗖的风声,首领拿刀向前抵挡一下,脸上一痛,触手是温热殷红的血液。

那暗器,竟是从天而降。

一队人立马慌了手脚,下一波暗器即将袭来,却不只是从何而来,如何不让人惊心。

领头人啐了一声,暗暗咒骂了两句,像是终于被激怒了,两刀劈开房间的门。

门里,却是一道精致的雕花屏风。

这是楼下大堂的屏风,徐竹琛心中纳罕。武林比武,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堂堂正正,哪怕使的是暗器,也不该这样遮掩。刚刚人在屋里,闭门不见倒是情有可原,但门开了之后,这人还是不肯出来见人,就有失武德了。

领头人明显和她有一样的想法。他面色不虞,伸手指挥身后一人去将屏风掀开。

那人有些畏缩,倒也往前走了。战战兢兢走到屏风前,她刚一伸手,忽然听到“踏”一声。

仿佛是什么人重重地在地上踩了一脚,又如同搭扣松开。

她还未想明白这是什么声音,脚忽然一软。

化功散!

屋里的人当真是不择手段,这间屋子里早就洒满了化功散。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屏风后的究竟是什么人?

但那人并不在意她在想什么,抑或这些正失去力气,软倒在地的人在想什么。

他抬起手,一次解开了剩下的七个搭扣。

“踏”声连响七次,几人脚下的地面轰然崩塌。那一队精良的武者,如同被抛下的木偶一般,直直跌落下去。

徐竹琛翻身走下房梁,也不顾屋里化功散还未散尽,施展轻功跳过地上的大洞。

她的手抓住屏风,想要拉开它,看看屏风后的人。

却有一只手也抓了上来,和她较着劲,不愿让她把屏风拉开。

徐竹琛心里好笑,眼泪却落下来了。她猛一发力,屏风在她手中碎成一地齑粉。

屏风后的人低垂着眼睛,手还伸着,久久没有收回去。

他说:“竹琛,对不起。”

徐竹琛的内力几乎散尽,她咬牙道:“韩令,石松在哪里?”

韩令没有回答,旋身从窗边跳下。他的掌风拍向池塘,击起几丈高的水雾,遮掩了他的行踪。徐竹琛欲追,化功散却已经开始发作,令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久久地盯着韩令离开的窗口,前一夜,她还在池边流连徘徊,今日,那池水就成了将她甩开的工具。

只是没了池水,鱼儿又该怎么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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