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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镇玄黄 九-歌乐(上)

作者:河洛之兔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5-07-08 13:58:13 来源:平板电子书

韩令蹲在圈椅上,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这才转头看向对面。

徐竹琛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韩令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茶杯,礅在桌子上。

“还讲不讲?有完没完?”

茶汤飞溅,茶叶沫也差点飞到韩令脸上,但他一动都不敢动——对面是徐竹琛。

竹琛生气时,一双血红的眼睛瞪得老大,白发炸起,十足吓人。韩令石松平日里胆子也不算小,但见了竹琛动怒,都怕得不行。

被竹琛训斥了一声,韩令摸摸鼻子,也不装相了,也不喝茶了,老老实实地坐回椅子上。他清了清嗓子,给石松打了个眼色。

石松坐在徐竹琛那一边,看到韩令的眼色,心领神会,开始极尽所能地打圆场:“竹琛呀,这个,老韩是为了给我们提高期待,所以才这么久都没做声在那儿装蒜。对吧老韩?”

韩令心里急的想骂他,怎么就把自己装蒜的事情点得那么透呢?但看徐竹琛坐了回去,知道石松的话起效了,只得顺坡下驴,点头如捣蒜。

这老石,和竹琛关系铁,就不拿他韩令当兄弟了?

心里这么想,故事还是得讲。韩令坐直身子,想清清嗓子,又怕徐竹琛再瞪他,只得憋住,讲道:

“话说歌乐城中的紫熏楼里,有一位绝世舞姬,最擅长舞剑。

“这位舞姬,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身量苗条、容貌妍丽。她能手持双剑,在空中写字;还能边舞边唱,看着就赏心悦目。不仅如此呀,她还弹得一手好琴,什么广陵散、凤求凰,都是诗里说的‘昆山玉碎凤凰叫’那么好听!”

徐竹琛轻咳一声打断他:“我说,尚老爷子要讲够时长,所以这样讲故事。你转述给我们听,好好讲不就好了,怎么也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韩令讲得进了状态,站起身子冲着徐竹琛摇摇头:“这都是故事的重要线索!不要挑刺,你讲还是我讲?”

徐竹琛不说话了,圈起手臂盯着他。

韩令如愿以偿地清清嗓子,接着讲:

“这样一位舞姬,却在她最鼎盛的年华,忽然销声匿迹。

“紫熏楼失去了舞姬,如同失去了摇钱树,生意登时一落千丈。楼主几次派人出去找她,耗尽千金,也没有将舞姬找回来。眼看紫熏楼蒙此大劫,楼主一气之下生了重病,临终时,她紧紧攥着垂下来的床帏,恨恨道:‘我与那舞姬不共戴天’。

“楼主过世后,紫熏楼的生意日渐惨淡,新楼主为了楼中的女子,一力挑起重担。可紫熏楼的生意江河日下,五年后,新楼主被逼无奈,只得将紫熏楼卖出。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舞姬重新回到紫熏楼,买下了紫熏楼,并将房契赠给了新楼主。

“舞姬仍然美艳逼人,但在她身边,却带了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

石松跳起来说:“她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生了一个孩子!可恶,我要去教训那个坏人,把她救出来……”

徐竹琛插嘴道:“那个三岁的孩子呢?你来带么?”

石松有些丧气,他转向韩令:“老韩,我说的对不对?”

韩令故作高深地摇摇头:“不对。舞姬的消失不是因为坏人,而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你们猜猜,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我知道!”石松抢答道,“武林盟主!”

韩令伸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龇牙咧嘴道:“笨啊你!武林盟主是我爹!我爹怎么可能跑去歌乐,还和舞姬生孩子。石松!”

石松捧着脑袋,哎呦哎呦地叫唤了一会,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理亏。怕在徐竹琛面前丢面子,他揉了揉脑门,便不再闹腾了。

韩令冲他做了个怪样子,又转头向徐竹琛:“竹琛,你觉得呢?”

徐竹琛乐得看他们鸡飞狗跳,忽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她仰在椅背上,想了想:“嗯,我觉得,应该是个武功高强的侠客。最好长得非常好看。”

韩令一拍手:“答对了!”

“那是一个清秀的男子,长剑傍身,风度翩翩,有一身相当高妙的武功。男子行走江湖十几年,早已习惯了四海为家地漂泊。对他来说,他的血中有风与尘,是注定不会歇脚的。

“但在紫熏楼看见女子的时候,他第一次驻足了。”

徐竹琛两眼鄙夷地看着韩令。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上面写满了说书的尚老爷子讲的故事。方才那段话,韩令是照着本子念出来的。

她可不爱听什么才子佳人愁肠百转的故事,听到这俗套的开头,便抄起双手,闭目假寐。

石松却满脸幸福道:“哇,好美的故事。”他边说,边偷偷用余光觑着徐竹琛。

韩令得意一笑,向石松抱拳道:“多谢这位客官!”

见徐竹琛一脸不在意,他反而有些较劲,继续念道:

“第一次见面时,舞姬并没有看到人群中的侠客。第二次见面时,侠客施展轻功,飞到台上,用自己的剑抵住了舞姬的剑。

“他们从未同台排练过,却有着相当的默契。舞姬挥剑,侠客便顺着她矮下腰;舞姬转身,侠客便随着她挥出剑。一言一行都如此合拍,台下的观众们看了,以为是节目的新花样,不禁纷纷鼓起掌来。

“待到曲终人散了,满座皆空,舞姬却将侠客留了下来。”

“先生,”韩令捏着嗓子,尖声说,“您可知道我的剑舞在讲什么?”

徐竹琛仍是闭着眼睛,似乎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耳朵却竖了起来。石松心里捏了一把汗,表情也纠结起来——他们话本子听得多,心里都知道,这是决定去留的问题。

“我知道。”韩令又压低声音,故作深沉。

“你的舞蹈,太锐利了,太寂寞了。

“我也知道,倘若世间没有一个人能看懂你的舞蹈,你会一直跳下去,直到生命终结,或被其他生命代替。

“舞姬听完,微微笑了起来。虽说笑着,眼中却流下两行清泪。”

石松有些发愣:“这?他们在说什么?”

徐竹琛却低下眼睫,若有所思。

韩令故作高深:“这里面的东西可很玄妙,你要自己去悟。总之,侠客说完这句话,舞姬便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石松脸一红——他这个年纪,往往听到些微末的东西,就会联想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韩令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不由得有些尴尬,不充电:“……带他到自己的房间里,为他跳了一夜的舞。”

韩令把本子翻了一页,继续道:“那一夜,舞姬仿佛不知疲倦般跳着,侠客也静默地看着。天黑了,红彤彤的蜡烛滴下烛泪,蜡烛烧尽了,二人还浑然未觉。

“第二天早晨,第一道晨光刺破天空时,舞姬终于停了下来。她的双脚已经红肿不堪,处处流血。她坐在床上,看向侠客,却发现——”

“却发现什么?”韩令买了这么久关子,徐竹琛终于忍不住了。

韩令得意一笑:“欲知后事如何,请支付栗子酥、蛋黄酥、玫瑰饼各两个。”

石松打开自己的背包,真要找,被徐竹琛一把拽起来。徐竹琛的个子在三个人中最高,石松其次。两人威风凛凛地站在韩令面前,威逼他将故事的后半部分讲出来。

威吓战术还未奏效,就听到门外一阵欢笑声。

一个热情洋溢的女声传进屋里:“我们的马车车辕坏了,所以路上多走了一会儿。没想到你们已经自个儿玩起来了?”

徐竹琛欢笑着往她怀里扑:“卓姨,我们可等你好久了!”

她的父亲徐寅摇着扇子走进来:“瞧我们家囡囡,见了她卓姨就不认娘了。”

兰夫人微笑着跟在徐寅身后:“囡囡大了,不许胡说。”

石松也不甘示弱,几步跑到自己母亲怀里。和夫人一边揉着儿子的头,一边笑眯眯地问:“和哥哥姐姐玩的开心吗?”

石松用力点了点头,又往母亲怀里拱了拱。他的母亲正怀着孕,见石松对未来的弟弟妹妹十分亲昵,心里又是一暖。

韩令见自己的母亲被霸占了,兰夫人又太文弱,便只能装出副小大人的样子,代替父亲请贵客落座。他这样表现,被卓夫人狠狠地呼噜了一把头发。

待到他们坐定了,栓马的韩伯历和石百川才进屋。

“咱们三家许久不聚了,我害怕见了面生分。真是我多虑了。”石百川呵呵笑着,走到和夫人身边,把石松从母亲怀抱里拽出来,“去去去,多大的男子汉了,还要妈妈抱。”

和夫人眯眼笑起来:“石表哥,我可记得……”

石百川赶紧把石松塞回和夫人怀里。和湘站起身,把邻座的韩令、徐竹琛也抱在怀里。

“姨姨肚子里的小娃娃出生了,就由你们三个大孩子取名字,好不好?”

韩伯历哈哈大笑,拍案道:“湘妹,你是不知道,这仨平日里圣贤书不读,天天去金满堂听尚老爷子说书。我怕呀,你这娃娃出生了,落得个小说里的名字!”

和湘抿嘴一笑:“韩大哥,这么说,你想给这孩子取名?”

韩伯历摇摇头:“要我说,咱们这群人里,属小兰最有文化。小兰,你说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兰夫人抿嘴一笑,温温柔柔地开口:

“韩令。”

“韩令,韩令。”

“不要怕,韩令,不要怕……是我。”

是谁在说话?是谁在遥远处叫他的名字?

韩令头痛欲裂。眼前的欢笑声也渐行渐远,让他的心不自觉地拧成一团。

不,不!

别带他们走!

我还不想醒过来……

韩令心内一急,不自觉地攥起双拳。他又要闭上眼睛,回到他的美梦里。

“是我,我是郑语。”

郑语?

犹如一道光劈开阴暗的囚牢,韩令眼前一亮,醍醐灌顶。

呼唤他的人是郑语!

韩令稳定心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残败。满地断根的草叶和残破的树木,地上躺着一个了无生气的女子,手边还有一根粗长的钢枪。女子身体中开了一个血洞,正汩汩流着血。

草叶、鲜血、四分五裂的树木,这不正是韩令心中最隐秘的伤痛?

韩令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杀人了?

他茫然四顾,悚然发现,远处有什么残破的东西,是郑语四分五裂的轮椅。

而他怀中的郑语,脸色比地上的女子还要苍白。

韩令一时骇得三魂丢了七魄,他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郑语微微扯起了无血色的唇角。

“韩……令,”她艰难地说,“我……赌对了……”

“放……心吧,你……没有……杀人。”

郑语指了指地上的女子,韩令这才意识到,郑语对那个女子做出了最后的了结。

他怀中一热,是又吐了一口血,彻底失去了意识。

韩令看着她,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臂都止不住地颤抖。仿佛一记重锤锤在他天灵盖,四肢百骸都震痛不已。

理智告诉他,他是通缉犯,戴上面具才能进城。

可是来不及了,来不及,郑语等不及了!

韩令抱起郑语,施展出仅剩的内力,如同逃亡般向市镇冲去。三更天,月亮隐在重云后面,城镇已经睡了。韩令望着死寂的城镇,心里一片灼痛的茫然。

他恨不得挨家挨户敲门,挨家挨户跪地磕头,求他们收留郑语,求求他们救救她。

韩令抱紧怀里的郑语,衣服上已经全是她的血,怀里的温度也越来越冷。他的嘴唇颤抖着,灼痛的心脏里逐渐浮现出一个绝望的念头:

冲进屋里,把房主怎样都好,只要能救下郑语。

只要能救她。

韩令的手抖抖索索地伸出来,他把郑语搂得更紧了,额头贴上她的额头,仿佛在请求她恕罪。

他的手只伸到一半,一记手刀猛地劈向他的后颈。韩令还未觉察到,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他牢牢地护住了郑语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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