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双谐 第四十八章 揭晓（上）

“他都去了这么久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科曼问这句时，已然在宴会厅内的一张沙发椅上歇了许久了。

“你问我，我又能去问谁呢。”泰瑞尔则是在一张靠背椅上半倚半坐，保持着对周围的戒备。

“亦或者……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只是他们决定放弃营救，所以干脆抛下我们不管了吧。”科曼又猜测道。

“就算他们要放弃营救，也只是放弃去寻找先前的小队以及你的妻子……没理由把我们两个也放弃掉吧？”泰瑞尔应道。

“那可不好说。”但科曼却是回道，“谁都知道，你很想救回你那位主人，而我……更是背负着挽救妻儿性命的使命，也就是说，我们两个都是不太可能接受‘撤退’这种安排的；假如老冯他们在获得情报后做出了放弃营救、暂且撤离的决定，那我们俩即便归队也只是两个必定会跟他唱反调、且吵到最后依然不会走的人……不是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担心我俩回去会影响撤退的计划，他们便干脆连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俩扔在这里了？”泰瑞尔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一句，遂又道，“我说领主大人……您跟大伙儿也一起旅行了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总是把人心想得那么险恶呢？”

“这不是‘恶’，而是负责。”科曼的回答还是很理性，并不带一点情绪，“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一名指挥官，我曾经指挥过比你们这些散兵游勇规模大得多的正规部队，所以我深知，关键时刻一名负责任的领队必须做出一些有悖情理但合乎集体利益的抉择……这些决策并不能简单地用善恶来衡量，对当事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科曼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道：“甚至我认为，我们的那位中原朋友极有可能比我更早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才坚持让我俩留在这里看守这个所谓的法阵，然后独自一人回去报信，这样等到我们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时，反而更好接受一些。”

泰瑞尔听他说完，迟迟没有接话。

因为他也隐隐察觉到了，科曼言之有理。

然，片刻后，泰瑞尔开口时，却还是说道：“不，我还是相信同伴的，正因为我们这些人是‘散兵游勇’，做法才跟你了解的那一套不同。”

“说得好！泰瑞尔。”就在这时，忽然，第三个声音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泰瑞尔和科曼循声望去，只见二楼的拐角处缓缓走出了两道人影。

其中的一人他俩都认识，正是和黄东来一起失踪多日的巴尔德，而另一人，即对泰瑞尔说话的那位，正是罗曼。

“罗曼先生！”泰瑞尔当时就激动地惊呼了一声。

他上次见到这位亦师亦友的挚友时，还是在去年中元节前后，当时他只是被短暂的传送回来一会儿，两人匆忙交换了一些信息后便又分别了。

此后不久，罗曼便踏上了前往特兰西瓦尼亚的旅途，所以待泰瑞尔帮中原的朋友们处理完了十三死肖事件再返回东欧后，两人又没能见上。

如今再遇，恍如隔世。

“哈哈，泰瑞尔，你又成长了不少啊。”外表冷酷的罗曼见了泰瑞尔，也是难得露出了几许真诚的笑容。

“罗曼先生，您真的还活着！”惊喜交加的泰瑞尔瞪大了眼睛，当即就要趋步上前。

但科曼这时却警觉地站了起来，冲泰瑞尔喝道：“等等！失踪那么久的两个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被对方这么一提醒，泰瑞尔也很快让自己那几乎已经被喜悦冲昏的大脑冷静了下来，并停住了脚步。

“这位老兄也是游侠吗？”罗曼则还是显得很平静，他望向科曼道，“虽然不认识你，不过看起来你确是位谨慎周到的老手……”他微顿半秒，再道，“你说的很对，的确不能这么轻易就相信我们，因为据我所知，这座城里还真有那种可以幻化成别人记忆中熟人模样的怪物，它们会趁着你被其外表迷惑时发动致命的攻击。”

“不，他不是游侠。”这时，罗曼身边的巴尔德插嘴提醒了一句，“他就是我们跟你提过的那位领主，科曼·加布里尔·巴斯塔。”

“原来如此。”罗曼闻言，便迅速想起了这出，遂又对科曼道，“难怪刚才你跟泰瑞尔说话时提到了要救妻儿，我也是一时没想起来。”

这是实话，毕竟罗曼在这段时间一下子听取了太多的信息，有些细节不提醒他也闹不明白，甚至很多人的名字他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那你不妨这样想，领主大人……”罗曼思索了两秒，又对科曼道，“假设此刻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我和巴尔德都是怪物所幻化，那你和泰瑞尔看到的应该是各自的熟人，比如我和您的夫人，而不是我和巴尔德。”

但科曼听罢这句，却只是耸肩：“所谓‘幻化成熟人的怪物’也是你所提供的信息，你用你刚刚说的话，跟现在说的话进行互相佐证，并不能证明什么。”

不得不说，科曼这老小子还真是智勇双全，丝毫没有被带进对方的步调里去，依然冷静地分析并防备着眼前的一切。

只不过咱们从听书者的视角来看，科曼这会儿的怀疑其实有点多余了，因为眼前的罗曼和巴尔德就是真的。

好在双方这拉扯也没持续太久，毕竟两边都是真人，多交流一会儿还是能慢慢辨明的。

随后，他们就开始分享彼此所知的信息。

这其中的大部分呢，诸位看官也都知道了，只有一小部分，此处需要提一嘴，那就是罗曼和巴尔德在与孙黄分开后发生了什么。

且说这二人在被水流冲走后，并没有像孙黄一样陷入昏迷，而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一股湍急的支流冲走，一路冲向了一处瀑布。

这瀑布也不知有多高，反正从顶上落下时，那超长的坠落时间让罗曼和巴尔德都觉得这回一定是粉身碎骨了。

然，回过神时，两人挣扎了几下，居然双双从水里站起来了。

再抬眼一看，他们便发现自己已站在了一个七八米高的多层大理石喷泉里，喷泉的周围则是一个充满了奇花异草的巨大庭院。

这地儿罗曼也没来过，巴尔德就更别提了，不过这两位都属于比较沉稳的性格，也没怎么惊慌、更不会抱怨，很快他们就接受了现状，开始探索。

而这一探呢，什么会喷石化气体的铁公牛啦，眼睛会射激光的大公鸡啦，会“踢拳”的半人狼啦……诸如此类的一堆妖魔鬼怪就陆续都让他们给碰上了。

可能有人要问了，这俩这么厉害吗？遇到的怪比孙黄遇到的强度还高，他们也能无伤过来？

此处咱便顺带提一嘴：一般来说，一名普通的游侠，在单枪匹马的前提下，想在这座城里“无伤过图”确实是不太可能的。

这个级别的猎魔人在探索的过程中，不管是选择硬刚也好、逃跑也罢，多多少少都是会受伤的，而受伤多了行动就会受影响，然后死亡的概率也会水涨船高。除非他们运气好，很快就找到了那种“带女神像的小礼拜堂”，在其中恢复了伤势，否则确实走不远、也活不长。

巴尔德差不多就是普通游侠的实力，最多比平均战力略强一点，但跟老冯、丑陋鲍勃、或是罗曼这种精英级的高手比起来，还是差着档次的。

而那些精英级别的猎魔人呢，他们要么就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有宝物傍身，且大多身经百战；不过他们也只是有能力在“过图”时探得更远、受伤更少而已，如果没有补给，他们探久了也会有伤亡。

最后，就是“传奇猎魔人”了……这个级别的人，基本上就是既天赋异禀、又有宝物傍身，甚至玄学角度上有气运加持。

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被划作这个级别，比如历史上曾被记载成功“拆过城”的几位贝尔蒙多便在其列。

然后，现在的罗曼，其实也算是这个级别的。

尽管罗曼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但其实他在被困期间收集到的装备、术法、以及磨练出的战斗技艺，早已让他的战力提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地步。

之前在窄道里遭遇巨大恐龙头骨这种“机制杀”的怪物时他没得发挥，但到了“庭院”后，他几乎是闲庭信步般就带着巴尔德杀了出来。

随后他们探着探着，就来到了这个宴会厅，并听到了泰瑞尔和科曼之间的对话。

然，四人的这次相遇，却也并非巧合。

实际上，从罗曼和巴尔德在水中被支流冲走的那一刻起，后续他们所抵达的地方，以及那里怪物的分布、传送门的指向等等，都是被“安排”好的，且这些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们到此。

而有能力做到这些的人，无疑只有一个。

“呵呵……很好，感谢诸位并没有在我赶到之前到处乱跑，这可帮我省了不少事儿。”雨果那老伦敦口风儿一出来，整个宴会厅就蒙上了一重无形的压迫感。

前一秒还在交谈的四人顿时噤声，齐齐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此刻，但见那宴会厅的一角，一名身着漆黑管家服、脸长得跟秃鹫似的老者，正用一种驼着背、但腰杆儿却挺得笔直的古怪姿态缓缓走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魁梧似巨人，但脸已经近乎活尸化的女管家，且那女管家的肩头，此刻还扛着一个昏迷的女人。

科曼一眼就看出，那女人便是自己的妻子维纳萨。

“让我瞧瞧……”而雨果此时则是不慌不忙地抬眼扫视起众人来，其口中还念念有词。

“坚定的游侠……”他的目光在罗曼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爱的骑士……”然后是科曼。

“忏悔的灵魂……”再然后是巴尔德。

来到这里之前，雨果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从风琴室赶过来的途中这几人会再度移动、乃至再度分散，好在那并没有发生。

这一刻，雨果一看几个关键人物都在，于是神态言行一下子就变得很笃定。

他念叨完这几句，脸上的笑容更甚：“嗯，‘这边’的到齐了……”他顿了顿，“‘那边’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其话音未落，宴会厅中心那吊灯下的光阵恰好就有了反应。

雨果见状，当即笑道：“好，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