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皆烬 第12章 以食为天之界

“奇怪，老东西在和大师兄讲什么东西，为何，我的心在跳了？”

厨房中，顾叶祁站在一口热气腾腾的锅前，心神不宁。

在她面前，普通农家灶中，正燃着绝不寻常的纯青焰光，而那锅看似寻常，实际稳固坚硬，由星铁所铸，赫然是一口法器。

以‘回生火’为炎，融汇生机，熬煮天地精华，锅中的汤升腾着一股股白雾，发出轻柔的咕噜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极其诱人的香气。

顾叶祁没有端起碗，神念一动，百炼气劲从中提取出了一团圆滚滚的白色汤珠，只见有白青鲜嫩的葱段和褐白色的菌菇在其中沉浮，点点油珠卷动，一股葱菇汤香扑鼻而来，蕴含的浓郁灵氛令人浑身一暖，纵然是积年老餮也会食指大动。

顾叶祁喝了一口，菌段落入口中，微微用力，浓郁的汁水便从中涌出，柔滑脆嫩的鲜甜口感顿时充斥了整个舌尖舌面，继而扩散至整个口腔。而一股生机溢开，顺着食道下坠，流转至浑身上下，暖洋洋地驱散了所有疲惫不适。

“不错，大师兄会喜欢的。”

顾叶祁很满意这个味道，心中奇怪的感觉也安定下来，继续煲这一锅‘三生三鲜菌菇汤’。

明镜宗以玄奇为基，宗内武者除却武道与阵法外，大多还会修行其他额外法门，譬如安靖，便是天机锻器之法，虽然甚少动用，但一出手便是太白战铠这种神兵法宝。

而顾叶祁所学的，便是灵膳之法，此法脱胎于丹道，却别出心裁，以更短的保存时间，更高的素材要求，换取了更高的效果，开创此道的据传乃是怀虚大仙人十二弟子之一，称‘治天地如烹小鲜，天地之道，尽在我釜中。’。

十二仙尊都功参造化，每一位都得到了大仙人一部分真传，道庭古籍传说，在怀虚天地平静，大仙人隐世后，十二仙尊也都离开了怀虚，各自衍化自己的大界，据说其中便有不逊色于怀虚之界，以食为天。

仙尊离开，道统却传承下来。灵膳滋补，且无丹毒，若是用于修炼，甚至胜过丹药，只是保存困难，材料要求高，尤其是一些和民间流传不同的秘传食谱，除却材料外还需专门的武技辅助，非高门大派难以传承。

但以安靖的条件，日常食用灵膳乃是理所当然，顾叶祁当仁不让，操办此事，她的紫炁命格汇聚诸福，无论是炼丹绘符都是极佳，灵膳也不例外。

一旁，安千山若有所思。

他原本还打算做点日常小菜，但在看见顾叶祁的厨艺后，便欣然让贤，只是将安靖平日爱吃的口味告诉给对方，而顾叶祁也非常高兴，因为在明光峰，安靖很少留下吃饭，她收集到的数据很少，就缺这一块。

而安千山也问了一下安靖最近的状况，发现顾叶祁对此了如指掌，安靖除却修行和指点武技外几乎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厨艺好，会干活，雷厉风行，非常有担当……安千山不禁感慨：“有你照顾靖儿，还真是让人放心。”

“伯伯，这是什么话。”

顾叶祁谦虚一声，嘴角翘起：“大师兄他四方纵横，哪里需要我去照顾？是我跟在他身边学习而已。”

“实则不然。”

安千山摇头：“靖儿看似果决，实则会被各种琐碎小事绊住，他小时狩猎伤人恶兽时会毫不迟疑地举弓放箭，那种决断，那种杀意，百战老兵都难比。”

“但就是这样的靖儿，看见幼兽时却会垂弓放过，那种温和的眼神，与之前简直宛若两人，他甚至想要带回家来养。”

“这绝非坏事。以靖儿的天赋，他心中有怜悯万物之意，实乃众生的幸事。但他难道是应该去照料幼兽之人吗？”

安千山轻声道：“他的武艺，他的力量……就当有更大的用途！”

顾叶祁沉默，少女不禁回忆起了悬命庄，自己这些灾劫之子们。

——他们，难道不就是那被安靖带回来养着的幼兽吗？

也多亏自己没有放弃努力，而灾劫之子们各有天赋所能，没有成为安靖的拖累，甚至成为了明光峰建设的基石，如今扩散羽化道，基建尘黎的中坚，不然的话，那可实在是太糟糕了。

少女微微点头：“我明白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看着顾叶祁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安千山也欣慰地笑着点头。

但此刻，他却发现，顾叶祁的目光突然变得惊讶，愕然起来。

少女看向窗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就连汤锅都不在意了，青白之炎微微失控，蒸腾起了一道道浓密白雾。

顺着对方的目光，安千山看向窗外，然后就看见了一个他也算是比较熟悉的身影。

身披白色锦衣的白发少女静静地站在窗外，注视着厨房。

准确的说，是注视着顾叶祁。

“经常过来贸易的，西山的白姑娘？”

安千山毕竟是举人，更经过商，人情世故尽在心中，此刻一眼便知晓顾叶祁与外面的白姑娘大概率相识，而原因……

“顾姑娘，你若有事，就先出去吧。”

安千山沉吟后开口道：“厨房的事，就交给我吧，谅那小子不敢多嘴。”

“……麻烦您了，伯伯。”

顾叶祁吐出一口气，轻轻点头，百炼气劲调整火力，她迈步走出，来到屋外，与白衣少女对视。

“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轻寒，未曾想，真的是你。”

顾叶祁走上前，直接握住白轻寒的手，语气带着还未消去的讶然：“数年不见，你还好吗？”

“叶祁，我……”

白轻寒任由顾叶祁握住自己的手，她有些失神，因此刻的顾叶祁无论是精神还是气质都与当年截然不同，虽然她自己的改变同样很大，但在第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潜藏在心的愧疚：“我很好。”

“幸好，你也很好。”

当年在悬命庄，两人关系其实还不错，作为少有的能互相交流的同性，顾叶祁教会了不少白轻寒生活常识，甚至就连头发都是由她来编。

她们的确是朋友，但在最后，白轻寒却选择了离开。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顾叶祁察觉到了白轻寒的神色，若有所思，而后露出微笑：“大师兄就在屋内，我正在熬汤，你来了，也巧，我去多加两个菜。”

“……好。”

白轻寒看向屋子，她顿了顿，然后道：“在明镜宗，辛苦你了。”

“不辛苦。”

顾叶祁牵着白轻寒的手，准备迈步：“涅槃之战本质上是当观众，之后的尘黎重建只需要指挥偃傀，比不上那些真正奋战的人。”

“反倒是西山那边，我听说你作为神女，也做了不少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