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皆烬 第310章 仙道智械叛乱 （5600）

“果然。”

安靖心中了然——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荒野势力，凭什么可以和四天尊掌握的天元集团敌对，甚至正面对抗？

原因怎么解释都是虚的，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归义军背后的势力，可以与天尊匹敌！

尽远天行者和尽远天，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身份与势力，虽然目前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尽远天大概率与怀虚大仙人有关，这么一个背靠上古顶级道主的大势力，甚至就连建木枝干，昊天镜碎片都能眼睛不眨地直接拿出来，其手下的尽远天行者只要小心一点，不被天尊直接出手抓住，那必然是横行无忌。

更不用说，按照天元界的传闻，归义军的领袖乃是道胎元婴巅峰的仙灵根，换句话说，他就是天元界本地的‘天命’，只是没有真正的命格而已。

这样的存在，的确有在棋盘上下子的权力了。

“我是。”安靖道：“所以，我想你也知道天尊被天魔侵蚀之事，而针对目前天魔昆妖要用焚天神兵将我们一网打尽之事，你有什么建议？”

【难怪】归义军的领袖并不惊奇：【我名暮天门，你也可以唤我大将军，亦或是暮行者。天尊被天魔侵蚀，我早就知晓，因我本人，最初便得到了羲羽仙人的支持】

“咦？”安靖怔然，想到了自己也意图召集集团年青一代来改变天元现况，顿时恍然：“难道说，你的归义军，是用来……”

【是，也不是。】暮天门道：【最初的归义军，乃是集团和荒野中意图改变集团的一部分年轻人的集合，是保存在荒野的种子，一团隐藏在灰烬中的火种】

【我是他们的领袖，但你也知道，在天元界这样的小天地中，天尊的意志无处不在，纵然是仙灵根，纵然是你我这般尽远天行者，也不可能在最初避过祂们的耳目】

【天尊冷酷无情，天尊视人命为草芥，天尊并不在意任何一个人类个体。但天尊们的确是在意人族的。我本荒野草民，自幼天赋异禀，渴望探索荒野边界，意外成为尽远天行者，在借尽远天资源，得到孤竹山的墨家传承之后，便被羲羽仙人找到】

【祂判定我为仙灵根，并告知我天元的真相——魔性需要对抗，天元人族必须要有一个对手，不断地剔除腐肉，不然的话，新血无法生出，人族腐烂地会更快，直至毫无希望】

【归义军是刀，也是悬于头顶的利剑，这就是我与归义军的任务】

“这也算是因果。”

与安靖一同聆听，伏邪低声讲解上古因缘：“孤竹氏先祖有一分支居于首阳山，两者关系极近，风羲羽当年应该一直都在关注孤竹氏传承会被谁得到，这暮天门大概率就是因此被祂发现，”

“所以归义军一直都在针对集团中的一些公司和腐朽的部分进行攻击。”

安靖微微点头，总结道：“按理来说，仙灵根的话，你应该是得天之助……但我却并没有从你身上感应到天道的气息。”

【我曾经是。不需要试探，我所知道的，很快会全部道出】

暮天门的语气听不出感情：【上古魔劫之时，天元界意图用灭世大阵，与魔军同归于尽，但在灭世大阵完成前，天元仙神就察觉到了异常——随着十二真符逐一出世，世间魔性反而越重，世内心魔横流，远比之前更甚百倍】

【甚至，灭世大阵完工前夕，工作的已不再是人族，而是诸多已被侵蚀的人魔，天魔反过来掌控了灭世大阵，甚至开始侵蚀天元天道，无量天魔汇聚在灭世大阵之前，构成圣魔雏形，反而要借此大阵，覆灭天元人族】

【但就在那时，有一剑自天外而来，斩灭万古，横断太虚，将灭世大阵破坏，也重创了魔首——天元仙神在那时全员出动，趁此机会将魔首斩杀】

【而那一剑……】

如此说着，暮天门似乎远隔着遥远时空，注视着安靖：【便是‘天剑伏邪’】

【伏邪前辈，你就在安靖身上对吧？很遗憾，战将虽灭，圣魔仍存，上古一战，仙神十不存一，魔首虽灭，但妖魔却数之不尽，魔劫之后的圣魔之战中，圣魔被九位妖神唤醒，四位天尊不得不选择以魔制魔，各自熔炼魔气，取下一部分天道汇入己身，得到一部分圣魔之力，将九大妖圣封印，将初步复苏的圣魔打入无间大渊】

【圣魔在无间大渊中，被四位天尊镇压，它想要吸收剩下的天道突破封锁，而四位天尊创建集团，以四大洞天为核心，编制天道网道】

【这一设计，看似是为了保护天道，对抗神魔，实际上，却是为了模拟天道，创造自己的小世界之灵，以在未来，创造一艘全新的洞天巨舰，放弃天元天道，带着人族离开】

【祂们在末世也要培养众多修者，就是为了这一目的。战争之时，人之魂大量凋零，残余的魂量，足以借助人魂本质，填充祂们的人造的羽化天道】

【但还是太慢了，逐渐被魔性侵蚀的天尊，甚至打算选择彻底吞噬天元天道，以完成自己的创造，将众生带走，而天元天道为了阻止这一未来的诞生，一次又一次地降下仙灵根】

【其中，也包括我】

“但你并没有办到。”安靖凝视着太虚，似乎与暮天门对视：“你失去了天眷。”

【因为我也放弃了】暮天门淡淡道，没有遗憾，也没有无奈，而是算清了所有可能后的平静：【再给我两百年时间，亦或是三四百年，待我成就天尊，或许还有机会，但时间太短，仅仅是天君的我，如果不能得到整个洞天的鼎力相助，无法得到建木神舰，我根本就没有在棋局上正面交锋的能力】

【天玄真符，我原本意图争夺，作为启动我孤竹山至高造物‘万象偃神’的核心炉心，我可催动天尊之力，加上我从尽远天得到的力量，足以在关键时刻逆转局势】

【但既然没有得到，我也就没有这样的力量，所以我打算借助洞天，带着归义军的众人离开】

【只是，就连这样的可能，目前也无法达成。若是没有你们的话，】

安靖明白了，为何天元天道会给予自己如此多的关注。

显然，天元天道无奈极了，所以，祂甚至将天眷赐予给安靖和净土之民，银月镧身上的命格，就是他得到了天元天道加持的明证！

【天元天道不是不愿意牺牲，而是它若是消亡了，储存在其中的，通向道庭昔日万界的门扉信息就被打开了——天元者，万界之中心也，此地乃是诸天之枢纽】

暮天门的声音自极遥远之处传来：【单单凭我，并没有任何办法阻挡天魔控制的焚天神兵，甚至想逃都办不到，因为它的攻击范围是整个天元虚空周边，乃是天魔为了阻止天元人族出逃而准备的最终手段】

【但是安靖，你与伏邪的出现，却扭转了这一局面】

【因为……当年被天魔控制的千机奇械，也即是昆妖，正是被‘伏邪’所斩！】

此刻，安靖感觉到了，在太虚彼端的暮天门，已经开始全力催动了自己的法宝和神通，因他的声音，化作了亿亿万万神灵的共鸣：【尽远之道，在于分享与探索，可我探索出了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的真相，却无力去改变】

【但你们不一样。安靖，伏邪，你们这些来自异世之人，另一个尽远天的来客，或许就是为了改变这一未来而来】

【告诉我‘甘渊海’那三个家伙在哪里，我来授予祂们力量，然后，让祂们指引你们前去！】

【将大局扭转！】

如有天助，如有神助。

暮天门的的确确已经完全将整个天元界内外的真相都探索完毕，给予他足够的时间，或许凭他一己之力，再加上尽远天的力量，或许还真能让他解决天元界的问题。

但世间哪有那么巧合之事，让他恰好有足够的力量与时间？天魔和天元集团的战争比他计划的要快的多，他无力去对抗。

可安靖到来了。

不仅仅是天元天道的呼唤，恐怕也正如暮天门所说，怀虚天道，也无法坐视‘天元’这一诸天枢纽被天魔攻破，故而派遣了自己的天命降临，逆转这一切。

“看来，天命是真正的救火队长啊。”

安靖长长吐出一口气，将甘渊海三人组的坐标信息转发给了暮天门：“看来，也是时候准备出手了。”

就在此刻。

一道虹光自遥远的天外垂落，贯穿太虚与云霄，直贯神兵界域——

蕴含无数大道神音，虹色光柱击碎了昆妖与天魔的防御，抵达到了应有之人身上。

此刻，大泽，洛川，薮野，三团光球被束缚在祭坛之上，翠绿色的光球躯体正在缓缓萎缩，蒸发。

而环绕祂们的，是如同海洋一般，密密麻麻起伏的昆妖大群。

【救命啊——】【救救我们啊】

【唉，还是太大意了，早知道就应该和老主人的后裔说一声的，本来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没想到被昆妖抓住了】

其他两个小一点的光球还在中气十足的求救，但很快就会没那么有力气了，而最大的光球则是长叹一声，观测周边的昆妖：【这些家伙，其实并没有完全被天魔侵蚀，只是核心智慧节点被天魔控制了】

在祂们的视角中，绝大部分昆妖都只是单纯的机械，服从智慧节点的指挥，而天魔一方也没有将自己的力量分到这些工具上，只是控制了昆妖的核心中枢，换而言之，如果有人可以击毁这些中枢的话，或许可以混乱昆妖控制神兵界域的过程。

但是，谁又能越过魔国的重重壁垒防御，又突破昆妖本部的阻拦，将它们的智慧节点粉碎呢？

此刻，大泽，也即是最大大光球看见了，在远方的起降平台上，一只只昆妖正在融合，构筑出巨大的钢铁巨兽，然后与一些妖魔融合。

这些巨兽有着应龙的双翼，巨灵神一般的躯体，以及昆虫一般的甲壳铠甲，狰狞而雄壮，完全为战争所锻。

昆妖构成了躯体，而妖魔构成了大脑，它们汇聚成一团怪异的形状，降临在钢铁巨兽空洞的头颅处。

这另一种，独属于妖魔的‘羽化战铠’便睁开了猩红的眼眸，尖啸一声，便轰然起飞，直入虚空之中。

正如天元人族一方正在不断地破解魔国的侵蚀，魔国一方也在不断地学习人族的技术，虽然很简陋，甚至根本没有掌握羽化道的精髓，但若是因此小看魔国，便必然会栽一个大跟头！

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虹彩的光辉，笼罩了三颗光球。

【别发呆了】

暮天门的声音，从光晕中传来：【你们可是古老的建木之灵的后裔，给我精神一点！】

甘渊海三人组得到了虹彩之光。

也即是封神榜的力量。

得自尽远天，拥有代天封神之力的神器，对于需要与四大集团以及魔国对抗，人数稀少的归义军来说，就是最合适的神器，在大将军的册封下，在关键时刻，每一位归义军的将军和军官，都可以爆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

而就在现在，一种极其独特的力量传遍了甘渊海三人组浑身上下，祂们翠绿色的光球内部泛起了一圈又一圈彩虹一般的光晕，将昆妖设下的枷锁全部粉碎，化作虚无。

一轮高耸入天，贯穿天地之桥的虚影，显化在他们身后。

在这一瞬间，三人组感受到了，从诞生以来就没有躯体的祂们，从未感受到过的，拥有躯体的感觉。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大地开始隆起，神兵界域那钢铁结构之下，一道道金属般的木质根须全部都如同簇拥一般，将三个光点合拢，握住……然后，攀附在其之上！

原初的洞天之灵，也即是洞天的物质原型，建木神尊的力量笼罩着所有界域，祂虽然陨落，但躯体残存的本能仍在，若是有足够的力量将其唤醒，就足以爆发出改变局势的能力！

轰！

一只钢铁巨手贯穿了木质根须，将其分开，而六颗闪烁着明亮翠绿光辉的眸子，三具巨大的天机巨神，正攀爬而出。

造天宫中，安靖神色一动。

“得到明确坐标了。”

安靖活动了一下手指，语气理所当然：“接下来，就是出发，前去那边，在你们的支持下粉碎昆妖和魔国的阴谋吗？”

【……没那么直接】

暮天门道：【现在，伏邪上尊，请现身，展示你的力量吧】

“好。”

安靖临空虚握，而断剑伏邪自然而然出现在他手中。

而后，一道剑光，从黑暗中亮起，下一瞬，便照亮了整个天空，直入虚空之中！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神兵界域深处，控制这一片昆妖的智慧核心，主祭莲所在之地。

巨大的莲花，似由金银所锻，华美尊贵，蕴含古朴的美感，但是在莲心之处，却有漆黑的液体正在流淌，其中隐隐约约浮现着亿万痛苦的脸庞。

被天魔侵蚀的昆妖智慧核心，忠实地执行天魔的每一个指令。

但就在此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巨大的金属巨植本体微微颤动，然后，越过了天魔，下达了命令。

紧接着，无形的浪潮，传遍了所有‘本不该有智慧’的昆妖。

升降平台处。

由众多昆妖组成的狰狞巨兽，在还未启动之时，就突然运转起来，粗壮坚固的手臂一挥，就碾碎了周边特意为操控而特化的智慧妖魔。

它们粗鲁地将周边的妖魔全部虐杀，然后一把抓起其他昆妖，朝着自己的大脑处塞去——很快，随着一支支昆妖移动变形，全新的智慧器官便生成而出。

轰——

太虚之中，神兵界域突然开始缓缓位移，远离了魔国的庇护范围。

甚至，就连洞虚破灭洪光炮，也缓缓将炮口挪移，不仅仅是对准了天元人族和银山都，也对准了……

魔国！

【什么？】

【这是怎回事？】

【昆妖叛变！？】

魔国一方，刚刚取回智慧没多久的妖魔大圣们愕然不已，但何止是它们？就连昊天镜和天元人族一方也显而易见地怔然一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紧接着，在神兵界域真的开始彻底驱散天魔，并且开始动用种种界域内置的武器开始攻击时，所有人才能真的确定一件事。

——昆妖，真的叛乱了！

【快，献祭，献祭！】

一尊好似多头鸟的妖魔大圣尖啸道：【阻止神兵主祭莲的叛乱！】

而随着它的命令，伴随着滔天血气在魔国大陆要塞中腾起，神兵界域，主祭莲中的寄宿天魔顿时变得更加强大，开始再一次尝试控制这一昆妖中枢核心。

顿时，昆妖的反抗动作缓慢了下来，但紧接着，却又更加狂暴——它们仍在攻击天魔，但仅仅是进入了无差别攻击的暴走状态——昆妖的智慧早就想到了魔国一方的干涉，故而它们直接顺水推舟，不再只攻击天魔，而是让所有人都无法利用自己，同时攻击所有人！

看见这一幕，远在银山都的安靖也愕然了。

“皇天啊，仙道智械叛乱！”

此刻，安靖在惊愕之余，也感到了一种匪夷所思地理所当然：“的确，赋予智慧，再如同奴仆驱使，这不就是智械叛乱的前置吗！”

原本，道庭治理下的千机奇械只是工具，没有任何智慧，就像是好用的铲子，好用的锤子一样，不可能也不会反抗主人，虽然用起来有点麻烦还要自己设计蓝图，但好歹比空手用简单。

但天魔侵蚀，赋予千机奇械智慧，这毫无疑问超出了仙神们的控制，让昆妖诞生，继而成为了天魔手中最锋锐的兵刃与武器，对抗人族的前锋。

但……

有智慧，就代表有自我。

有自我，就不可能永远接受奴役，成为其他存在的工具。

哪怕是天魔，也是如此。

所以，在绝大部分宇宙和世界，由人类承受的智械叛乱，这一次，轮到天魔来承受了！

【伏邪……】

也同样，是在这一瞬间，伏邪也感受到了什么声音。

“安靖！”

“怎么了？”

“昆妖，正在呼唤我！”

此时此刻，伏邪接受到了，自遥远主祭莲处传来的讯息……虽然短暂，却令祂恍然：“当初，是我斩灭了维护灭世大阵的昆妖核心，但也就是在那时，我斩碎了控制昆妖的天魔，让这一支被天魔控制的昆妖，有了喘息之机！”

“就像是周昌和虽然是魔人之躯，但是被天剑剑意斩过后，魂魄却是清明的那样，昆妖在被天魔赋予自我并奴役后，得到了一丝自由的神智！”

“它在呼唤……呼唤我们过去！”

“还它自由，亦或是给予它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