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皆烬 第176章 时之漩涡， 龙族宝库 （6200）

“这场面，嘿，这些天尊不傻啊。”

此刻，就连安靖嘴角都微微一翘，笑了起来。

虽然眼下的剧情有点像是他前世最爱看的兵王，主角总是可以在关键时刻得人撑腰然后嘴角一歪，但不得不承认，伏邪这番立威……真的很爽！

虽然现在伏邪并没有恢复合道的实力，甚至天尊都没有，但凡事不能只看实力——身份摆在这里呢，刚刚才显化过神迹的祖龙圣尊的昔日合道战友（破碎版），谁敢不给这个面子？

再说了，考虑到伏邪很可能就是斩落怀虚天道被天魔侵蚀的那一面的天剑，所有天尊也很清楚，自己能活着大概率也是仰赖昔日伏邪的那一剑。其他人不知道，而多多少少知晓这些事的天尊，肯定无比尊敬伏邪，或多或少都承了这份情。

至少表面会尊敬。

至于之前为什么没太看重，实际上就和祖龙鳞一样——伏邪的碎片有很多，其中大多都没什么意义，只是单纯的碎片。

伏邪的意志一直都在无限平行时空中蔓延流转，众天尊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遇到，遇到了也不一定是天剑伏邪，自然不需要太在意。

而且，这种碎片拿来也没用。

若是意图吞噬提炼，很可能还会被天魔伏邪侵蚀，得不偿失，而真的吞了的下场参考之前的神一教主，大家都放弃了这个念想。

所以之前，安靖伏邪剑主的身份虽然重要，但也就那样，谁也不知道安靖和伏邪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但现在，祖龙圣尊虚影重现，天剑伏邪的意志也复归清醒。

事情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昔日抵御魔劫，天道之剑……】

【天道有无尽威能，却无法完全发挥，只能铸剑以全杀生权柄，天剑伏邪，便是怀虚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柄天剑】

【虽然如今碎裂，但之前在北玄祭洲，天道就借天剑之威，齑灭了苦寂之劫兵霜劫……罢了，反正若是真的有什么机缘，也和我无关，何苦和皇天老爷作对？】

【哼，反正也不是我洲天命，让北玄祭洲的大辰头疼去吧！】

一时间，谒见之后，众多非天宗的天尊道兵之光各自云散，不再做停留。

而留在祖龙殿周边的，便是面子更大，地位也更高的‘天宗天尊’。

不过，来的天尊数量也没有‘十天齐聚’。

之前隐约有些帮助血海魔教的天宗天尊都没有来。

大辰帝朝，炼真道，甚至天母宫的天尊都未曾现身。安靖心中不禁闪过一丝疑虑。

“天母宫居然也是支持血海魔教的吗？”

这个念头一起，安靖倒也不奇怪——天母宫昔日镇压了初代血海天尊，必然也统御了这支‘手下败将’。

双方的关系，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绝非是普普通通的死敌，甚至很可能，类似于上玄教和天意魔教，固然互相作对，但在某些事上，绝对有可以合作共通的地方。

就在此时，一道清圣的道光靠近，正是上玄教教主，清都道人。

他对着祖龙殿的方向稽首，正欲开口问询界内详情。

然而，三道威严无比的龙影已挡在他身前。

今时，古时，兴时三位龙神周身神光流转，态度虽客气，语气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清都道友，殿内之事，稍后我等自会通告十洲】

如此说着，今时龙神环视四周天尊，沉声道：【诸位远道而来，共御大劫，如今想来当是辛苦了，还请暂且告退，休憩数日，我等整理好照鳞界内外情况后，再向诸位公告】

清都道人在四时龙神中最熟悉的还是亡时，但亡时龙神此刻已被其他三位龙神缠绕打结丢在一旁，此刻态度倒是很平稳，看见清都后笑了笑，让这位本该是怀虚当世最强之一的天尊感觉脑袋一昏。

——我虽然的确打算等真的出了大事之后再出手……但真没想到你居然主动勾连血海魔教引动大劫啊！

话虽如此，清都虽然知道自己是真的无辜的，最多就是有点作壁上观不急不缓，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以上玄教的名声，那真的是黄泥巴掉裤裆洗都洗不干净，祂甚至自己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上玄教内部的激进派和亡时一起干的。

但事已至此，昔日的盟友态度变得如此生分，哪怕是清都心中千言万语，也道不出半点。

祂看向立于殿门前的安靖，以及伏邪，老道长叹一声，隔空拱手一番，算是谢过安靖唤醒祖龙圣尊后，便与其他几位天宗天尊一同化作流光散去。

待所有外人都离去后，今时龙神才转向安靖，神色无比复杂，最终化作深深的感激与敬意：【安靖小友，此次若非有你，我等……】

祂顿了顿，郑重无比地躬身：【你不仅是胜利者，更是帮助了圣尊意志复归的恩人。此等大恩，我龙族上下没齿难忘。】

【这样吧，我龙族的宝库为你敞开，其中珍藏，任你挑选！】

“那我可不客气了。”

安靖哈哈一笑，爽快应下。

他自然看得出，这是龙神们想单独与祖龙鳞‘谈一谈’，处理龙族内部事宜，这玩意是纯粹的家事，倒也不是不能对安靖说，可说了恐怕又有点丢人。

安靖是龙族恩人，龙神自然不好意思直接赶他走，所以干脆破财找个借口。

——反正龙族家大业大不差钱，原本也是就要给安靖奖励的，那多给一点也无妨啊。

好事啊！龙族如此通情达理，那他安靖自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不赖啊安靖。”

此刻，已然成就显圣的今衍华走上前，她重重拍了拍安靖的肩膀，眼中满是感慨：“这次之后，咱们去尽远天好好聊聊！”

“今姐你也不赖啊。”安靖也笑道，今衍华是真的凭借自己的力量，正面击溃了那近乎不死不灭的原初之龙，这也是非同一般的功业。

“安靖！”

幽如晦也走了过来，龙族财大气粗，不仅是安靖，所有在此次试炼中幸存且立下功劳的试炼者都可以得到龙族赠予的酬劳与宝物。

幽如晦刚刚就与‘潮雾真螭’见了一面，她洞天中‘玄光蕴’的魂灵与老朋友见了一面后，可是狠狠地吓了真螭一跳。

安靖在与祖龙交流，提前大天显圣时，昔日的景王一系也抓紧时间进行了一次内部交流。

“稍后细节，咱们去尽远天细谈……”

幽如晦轻声笑道：“你先去拿宝物吧，龙族家大业大，你可千万别客气，客气了他们会觉得你看不起他们。”

“我明白的。”安靖心领神会。

也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者身着一袭素白长袍，身材不算高大，甚至堪称少年，比安靖都低一个半头，浅金近白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垂落至脚踝。

祂的面容温和清俊，龙眸纯金，只是在眼瞳周边流转着一圈浅青水色的光晕，而头顶处，一双白玉龙角更添几分神圣之意。

祂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宁静气质，而素芯白站在他身侧，神情肃然，拱卫守护。

显然，不用多说，来者正是今时龙神长子，今启旭。

“你不去拜见祖龙吗？”抬起眉头，安靖也不奇怪这位今衍华的兄长会在这个时候见自己，他主要是有点好奇，就连今衍华都去谒见祖龙鳞了，他一个未来的龙神怎么不去？

而且，对方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年幼？

“圣尊的意志，早已融入天地，见与不见，并无分别。”

今启旭温和地笑了笑，祂的声音清澈而平缓：“更何况，我的人躯和龙躯本就是分开的——不然的话，我又该怎么体会其他生灵的生活呢？”

“至于我这身躯的年龄，等同于我龙躯的年龄，我和今衍华在龙眼中其实都很年幼，也就是人类的十几岁出头吧，只是妹妹她接触的人类比较多，所以会把人躯调整地大一点。”

如此说道，他抬手示意：“安靖阁下，还有伏邪天剑尊上，请随我来吧，我为你们引路，前去宝库。”

幽如晦对安靖挥挥手，安靖也比了一个手势，他跟随着今启旭，朝着龙殿深处走去。

不过有一说一，今启旭和今衍华虽然是兄妹，但的确性格完全不一样。

今衍华是话比较多，而且性格开朗外向的那一类，无论是明光尘还是其他人，哪怕是安靖这些小辈，她说起话来全都非常随和，非常亲切，没话题也能找出七八个可以聊的话题来说。

而今启旭就不同了，他在最初的打完招呼后，就真的一言不发，就恬静地微笑，洞开太虚，带着安靖与伏邪前往太虚深处的龙族宝库。

——不是，你主上这什么情况？

安靖眉头一挑，看向素芯白，眸光传讯，而素芯白也浑身不自在，眸光一降，也传讯道：（主上就是这个性格……祂能看见未来，换而言之，有可能祂已经和你的未来聊过了，已经知晓了你的想法，所以才一言不发）

（当然，你如果要问，主上也会和你聊的）

——这叫什么事？逆时序聊天吗？

安靖有些绷不住了，因为他感应了一下后，真的发现今启旭已经通过宙光神通和他聊完了，双方聊了不少事，不过大多无关痛痒，主要是今衍华在照鳞界的情况，安靖如今的状态，有没有受伤，如果感觉有不好的地方，他可以先带安靖去疗伤休憩一下，再去挑选秘宝。

今启旭很有礼貌，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的安靖都不会回答的问题，他问都没有问过，主要还是比较日常的问候——他甚至还贴心地给安靖留下来一个信息集，也就是聊天记录。

安靖浏览了一下，更加绷不住了：“原来你话还挺密啊？而且这说话风格，和今姐也差不多！”

今衍华的确不太擅长宙光神通，以至于安靖都有点忘记龙族里面的天龙一个个都是天生宙光神通的家伙，每一个脑袋都有点问题，或多或少有些怪癖。

今启旭这种和人未来聊天的习惯，恐怕已经算是最温和的一种怪癖了。

“我和妹妹自然说话风格差不多，从小到大一路吵过来的嘛。”

既然安靖主动在‘现在’开口，今启旭也笑了笑回应：“我知道人族喜欢在现在交流，所以如果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现在就可以说了。”

安靖还真有点问题，他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天龙血华：“你之前所说的‘人人如龙’，究竟是怎样的想法？素芯白说的有点笼统，咱们在未来的交流也没有深入，我想要直接知道你的看法。”

今启旭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金色的眸光转动，似是在思索。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道：“过去，我认为龙血是优越的，是完美的，靠近祖龙，模仿祖龙，和祖龙一般，能看见过去未来，这便是通往强大的唯一正途。”

今启旭说的很坦率：“所以我希望用我的血脉链接所有人，让所有人都得到这份‘优越’，让他们能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温柔以待。”

“至少，他们可以凭借我的血，看见一点‘未来’，继而做好准备，得到更多的安心。”

这才是今启旭真正的想法。

在今启旭的眼中，龙血，其实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无非就是活的长一点的基础，这点和素芯白所想的并不相同。在今启旭眼中，宙光神通才是核心。

如若让所有人都能预知一部分未来，如此，每个人都可以在梦中，在思索中，隐隐约约知晓一些走向，那他们就会做好准备，让好的更好，让坏的变好。

这样的‘朝着美好迈进的可能性’，才是今启旭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比‘分享龙血’更加困难。

“总是会有恶人会利用你这神通为恶的。”

安靖摇头：“到时候，大家都停下脚步，拼了命地运转神通，和其他人在未来展开博弈——到那时，每个人都在激烈地冲突，但谁也不肯迈步向前，直到斗出一个所有人都能满意的结果，如此才能走向未来。”

“但在我看来，这种未来，基本不存在。”

“是啊。”

今启旭其实已经和‘未来的安靖’聊过一些想法，这位龙神长子睫毛垂下，轻声道：“这想法虽然源于善意，却终究是傲慢的……只是不傲慢又能怎样呢？总得试试。”

“你看，芯白就很好呀。”

他牵着素芯白的手，微笑着抬起，晃了晃，有点像是弟弟牵着姐姐玩闹。

安靖眯起眼睛，以他三仙业武者的敏锐动态视力，可以清晰地看见，素芯白虽然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但脑袋已经空了。

——哦牛逼，你们兄妹二人都这么喜欢人类吗？

安靖深深吸了口气，但不得不说，今衍华的确差了自己哥哥一点——无论今启旭对素芯白究竟是什么想法，他在第一时间就开发出了天龙血华，拉长了素芯白的寿命，狠狠地将那寿命论凌辱，侮辱！

“总之。”

今启旭毫不在意地继续道：“在知晓衍华她在照鳞界的行动后，我便明白了。”

“强大的，从来不是血脉本身，而是那颗敢于摒弃旧我，不断锻造，铸就‘更好的自己’的意志。是这份意志，得到了天地乃至于祖龙的回应。”

“为什么非要追寻祖龙？为什么非要执着龙血？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宙光呢？”

“是啊……所有一切‘长条’之物，皆可为龙，而未来也终究会成为现在，我不必那么心急。”

“日后龙族的未来，说不定是要托付给衍华了。”

“你不当龙神吗？”这下安靖是真的有些惊讶了，趁着今衍华不在，他锐评道：“在我看来，今姐还真不太好说适不适合当领导。”

“龙神不过是个虚名。”今启旭摇了摇头，浑不在意：“成与不成，都能为族群做贡献，我看无所谓。”

“我是说，今姐恐怕也不愿意当。”安靖也笑了起来。他很清楚，今衍华是尽远天的一员，是天生的探索者，驻守在祖龙殿的龙神之位只会束缚住她。

然而，想到这里，安靖心中却陡然闪过一个念头，陷入了沉思。

——既然如此，那小皇帝玄明宇……那位大概率是玄天帝君的人影，又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尽远天行者，却身居帝位……

真有意思。

“大荒界是龙族和伏邪碎片的谋划，血海魔教和天魔是针对合道和无上天魔的谋划，众天尊是为了探索凌霄之上前路——那奇了怪了，大辰那边，玄天帝君现在恐怕还没天君呢，他着什么急？”

安靖心念流转：“如果那人影真的是这一代年幼的帝君，那他和外面的‘道兵·镇洪江鼎’恐怕不是一路的，文武官员和帝廷的确有极大的矛盾……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就在他思索之际，众人已来到了太虚深处，一片宏伟的宙光漩涡之海前。

过去，现在，未来的兴盛与衰亡，四种不同的光阴走向，岁月因果，在此地汇聚成河，继而化作了漩涡。

龙族的宝库，到了。

无数破碎的光影碎片在漩涡中盘旋，流淌，时而凝固如晶，时而流转如光，仿佛亿万面破碎的镜子，每一面都倒映着一段截然不同的岁月。

“这便是入口，我龙族诞生的根本之地，也是宝库所在。”今启旭轻声道，他的龙瞳中倒映着漩涡的流转：“请随我来。”

话音落下，他率先迈步踏入，素芯白随后跟上。

今启旭和素芯白的身躯，在接触到漩涡的刹那，便化作一道道纯粹的浅金色流光，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顺着其中一条看似稳定的轨迹，向深处流淌而去。

安靖没有丝毫迟疑，紧随其后。

踏入漩涡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错位感便席卷而来，就好似一瞬间看见了过去和未来，同时位于数十上百种不同的时间和地点。

过去凝固成晶，未来流淌成光。亿万种因果之线在这里虬结，缠绕，化作一股浩瀚无匹的光阴时流，似是要腾飞为龙。

那便是漩涡的正体。

一头……

“烛龙？”

凭借‘四时主’，安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他也察觉到了那光阴漩涡的本质，不禁赞叹道：“真厉害啊，这恐怕才是祖龙殿真正的底蕴吧？”

“并非如此。”光流凝聚成今启旭，来到安靖身侧，祂微微摇头道：“这是祖龙圣尊留下的半身，是整个怀虚界的宙光源头具象化，是‘天地万物初开之祖’的位格，是怀虚界的基石，不是我们龙族能动用的。”

“不过，作为近道之真灵，我们也的确可以利用一下‘祖’的力量，就像是鱼儿会利用洋流那样。”

“看，我们到了。”

很快，在穿过一层仿佛由纯粹的‘停滞的时光’构成的薄膜后，一切狂暴的光阴时流戛然而止。

他们抵达了漩涡的核心，风暴眼所在。

在这一瞬，仿佛进入了世界的内侧。

安靖和伏邪抬起头，在第一时间，他们在正前方看见了一个巨大空旷的祭坛。

亦或是说，王座。

在这王座的两侧，澎湃的光之长河，和宁静的止息之流于虚无中浮现，诸多星光在其头顶显化，化作星海穹顶。

光之长河，投向无尽的虚无，那是奔流向未来的时光之路，有着无穷无尽的分岔，每一道支流都迷蒙而黑暗，闪烁的光点在其中隐没，化作代表着无限可能性的未来星辰。

而宁静的止息之流似乎是永恒的冰封，那是过往故去的历史之河。其中亦有无限星辰，但它们更像是凝固的琥珀，每一个琥珀的切面，都有宛如燧石火星一般的色彩闪动，其中能窥见无数种不同的面相，历史的无限种可能。

“这里是……”

安靖喃喃自语，而伏邪道：“这里是世界的内侧，昔日‘道主’与天道合道的‘祭道之台’。”

“这道台十洲都有一个，但每一个都不同，中恒道洲的是最古老的一个，我还以为是在上玄教手中，没想到是被祖龙殿管理。”

“毕竟这是祖龙圣尊留下的。”今启旭微笑着上前一步：“这里就是龙族的宝库，过去未来之环……请随意，安靖阁下。”

“这过去未来，无穷无尽之环中，你有什么宝物想要，就尽管地拿吧。”

“因为‘顺逆时流’的缘故，你无论从这些长河中取出什么东西，都不会影响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