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皆烬 第154章 安靖举剑

与此同时，祖山之下。

狂暴的械龙与原初之龙之间，真君级的战斗，已无法用寻常的‘武斗’去描述。

那更接近于战争，天灾，亦或是说……

神话。

天地被颠倒，倾覆，改写，就如被人随意涂抹颜色的画布。

天空，大地，山岳，平原……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的战场，金色的森林在燃烧，金属的山岳在融化。

照鳞界内的万物，无论是祖神兽还是凶兽，是源自于界内的精怪，亦或是界外的武者，全部都被这不可思议的力量波及。

今衍华长吟着飞上天穹，而后便是一次宛如天倾的俯冲，数以亿万吨的可怖重量裹挟着足以撕裂太虚的五兵神雷，仅仅是溢散的一道电弧也将远方的千丈高山溶解大半。

而为了应对这一击，原初之龙盘旋着，无穷无尽的血气触手自祂背后滋生，扎入已经熔岩化的大地，汲取着整个照鳞界的地脉，以及在先前战斗中所有死者的力量。

下一瞬，他发力，足下被他当成踏板的大地顿时塌陷，绽开裂纹般的峡谷，周层岩壳隆起，化作一片新的山峰和盆地，亿亿万万吨岩石沙土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形成了一场席卷数百里的沙尘暴。

两者在半空中对撞，就像是两颗不同颜色的太阳互相碰撞，分离，又再次交错。

龙们碰撞，厮杀，互相吐息，他们用利爪切割对方的血肉，用吐息和雷霆烧灼对方的眼瞳和鳞片。

一道道血色神光和青金色的雷霆在天地间交错，大地被犁开，出现了数十条熔岩峡谷，哪怕是围绕祖山的诸多山峦也被他们战斗的余波震碎，溶解，气化，甚至就连灰尘都不曾剩下。

双方势均力敌，但见多识广的武者便能看得出来，以纯粹力量来看，是今衍华处于下风。

她的确很强，能抵挡血海侵蚀，又可以摧毁原初之龙的重重血气防御，哪怕是对方能演化出更多针对性的防御，但是械龙之躯同样千变万化，能在进攻的中途再次转换攻击方式。

只是，对方的力量和数值实在是太淳朴了，强横到了可以抵消一切技巧和机制的地步。

面对显圣巅峰，又有血海天尊加持，近乎不死不灭的原初之龙，哪怕是九劫登天后，今衍华最多也就凭借精湛的技艺，压着对方打，却没有胜利的契机。

好在怀虚界就没有在面对魔道时单打独斗的传统。

今衍华正面以其强大的机械龙躯正面牵制魔龙，而素芯白和永稚真在最前线，为她提供净化和治疗。

而越清歌，漠空澈利用他们对天魔之力的了解，专门破坏原初之龙身边的法域，为其创造攻击机会。

更远处，其他幸存的各宗强者也早已摒弃前嫌。他们结成战阵，催动着各式各样的神通与法宝，在外围不断骚扰，疯狂斩断那些扎入大地的血气触手，阻止原初之龙汲取力量。

慧天宇，古余静与虞锋亦在其中。

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忘记开启记录法器，记录下这场难得一见的，众天宗联手抗劫的惊世一战！

“亡将之，我记得，你是那个和我哥哥竞争最强年轻天龙，结果输的惨极了，所以一直想要用九劫登天赶上的家伙！”

激战中，今衍华仍然有余力嘲讽：“但你居然堕落到了这个地步，吸纳众生血气，返本归元，觉得这就是龙了吗！”

“你这个宙光神通都没继承，天龙之争都无法加入的残次品，好意思嘲讽我？”

原初之龙的口中，发出了属于亡将之的声音，他不屑道：“不会以为你把自己改造成一堆破铜烂铁，你就更加贴近龙了吧？”

话音落，他猛然张口，一道猩红色的毁灭神光喷薄而出，瞬间将械龙之躯炸飞出去，半边身躯都在空中熔化解体！

但下一瞬，今衍华在半空中强行稳住身形，无数金属部件在雷光中飞速重组，她那被炸断的龙尾竟化作一柄更加巨大的尾刃，划破虚空，带起火光，以一记回旋斩，硬生生斩断了原初之龙的半截尾巴！

但原初之龙也毫无所谓，他的尾巴高速再生，而断掉的那一节也化作了一条小龙，嘶鸣着朝着今衍华扑来。

他们的战斗，令山峰粉碎，大地中央出现了一个不断战栗，分裂的熔岩海洋，浩渺湖无穷无尽的水被煮沸，蒸发，升腾上天，天穹顶端雷霆交错，将这骤然而生的无穷水汽化作了一座座云山，甚至……

是另一片海洋！

天海翻滚着，倒映着大地的金红熔岩之海，而就在两片海洋中，龙蛇的战斗仍在持续。

“亡将之，我在天地间历练了这么多年，发现龙是有极限的！”

今衍华贯穿了原初之龙的胸膛，却也被对方一角顶穿，但在破碎中，在雷光中，械龙被粉碎的零件再次重组：“所以，我不当龙了！”

“龙这种东西，和人一样，就不应该被定义！”

如此道出自己的意志，今衍华此刻在不断受伤，却愈发畅快：“非要定下一个标准，纯血不纯血，回溯祖龙不祖龙，我才不要！”

“我要自己锻造，自己设计，缔造出真正的，我自己的天龙！”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原初之龙嗤笑着反问，他也在不断地进化，此刻他的躯体已经开始适应今衍华的五兵神雷，甚至对于越清歌的截天剑意也有所适应，不会被轻易斩开血肉鳞甲：“说到底，只是无法成为龙，所以在那里挣扎罢了！”

“我是来展示的！”械龙的动作毫不迟疑，即便是原初之龙变得越来越强，但她也在战斗中急速进步：“说实话，我也想要得到认可啊。我希望，祖龙能和我说……说我已经是天龙了！”

“亦或是说……我，不再是龙了！”

“愚蠢，龙就是龙，究极的，完美的生物！”

亡将之此刻只想要笑。

在原初之龙躯体的加持下，他的力量无止境地提升，哪怕是幽如晦封锁了他吞噬照鳞界祖龙精气，但无所谓了，哪怕只是吞噬天地的质量，也足以让他越来越强！

但也就是在他吞噬了越来越多的物质质量，原初之龙的躯体愈发庞大之时。

异变陡生。

天穹之上，那只囚禁着整个照鳞界的血色巨掌，其掌心骤然亮起一道无比璀璨的血光。一股远超之前的，属于血海天尊的磅礴神力，跨越时空，轰然灌入了愈发强大，超过某个阈值的原初之龙体内！

“啊！”

亡将之的意志瞬间被这股神力彻底吞没，或者说，被同化，改造，并入了更大的‘网络’。

血海之网。

祂的身躯急速膨胀，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强大。所有正在与众武者交战的血海孳孽也随之狂啸，仿佛在迎接尊主的降临。

然而，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数道更加庞大的力量，从远方横贯而来！

一条星尘之龙，一道明亮的镜光，一个闪烁着无数文字与枪刃的碎片……

缪云影，明和光，周瑾，还有，正华严与……

断尘光！

此刻的断尘光，形态已然大变，他的躯体是法紫宸，他的头颅是一面明镜，他的骨骼是破碎的神枪残片，他周身环绕着无数变幻未定的文字，将一切破碎的残骸凝练成了一个躯体。

缪云影破开太虚，在血海天尊的力量极度膨胀之前及时赶到，众人联手，齐齐催动神通，发出至强一击，竟硬生生打断了血海天尊对原初之龙的力量加持！

【有谁登上祖山了吗？】

不等今衍华道谢，已经变成明镜头的断尘光焦急的声音响起：【必须要阻止！综合各方情报来看，我们搞错了神一教主的目的！】

“安靖和其他两个人已经抵达祖龙鳞前了！”

今衍华警戒地盯着被击飞，但很快就重振旗鼓的原初之龙，用最快的速度回应：“怎么了？”

断尘光闻言，顿时浑身一震：【糟糕了！】

【他们不知道，大荒界和怀虚本质是一样的，甚至更加糟糕……】

他的话还未说完。

嗡！

随着一阵莫可名状的震动，从天地万物中响起。

照鳞界中央，祖山之巅，那枚自始至终都静默悬浮，普照天地的祖龙鳞中，突然响起了一声贯穿天地人心的龙吟！

——安靖触碰到了祖龙鳞。

与此同时。

祖山之上。

安靖举起了剑。

对准了祖龙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