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皆烬 第123章 潜伏

几近于被焚干的玄冥灵沼之墟上，血腥与焦糊的气息仍在弥漫。

正华严眉头紧皱，凝视着法紫宸冰冷的尸体，以及那被彻底夺走了所有天地本质，只剩下空壳的玄冥神龟残骸，秀美的面容也显得无比凝重。

“天魔，说，是不是你们做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青铜灯盏，灯盏中并无灯油，而是以一缕缕漆黑精纯的魔气为燃料，正燃烧着幽紫色的火焰。

火焰中，几个被炼化为灯灵的天魔幻影正在痛苦地扭曲，蠕动。

被紫火灼烧神魂，为首的天魔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它本能地不想回答，但在神兵的威能下，还是被迫吐露了部分真相：【谁知道呢……反正，不仅仅是我们】

【桀桀，你最好小心一点，反正……如果我是你，我是绝对不会去乱救那些可能会背后给你一刀的人的！哈哈哈哈】

天魔的本性便是如此，即便是已经变成了薪柴，也还在尽可能地挑拨离间。

“当然不仅仅是你们，还有血海魔教……以及更多的其他人！”

正华严微微摇头，收起了灯盏。

他当然知道不能尽信天魔之言，但‘不仅仅是我们’这句话，已经证实了他心中的某个猜测。

自进入照鳞界以来，正华严大部分时间都在四处驰援。

血海魔教的计划远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疯狂，它们与异界的龙族达成了某种协议，却又在关键时刻悍然背刺。那些本应作为盟友的大荒龙族，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血海魔教与天魔联手侵染，尽数魔堕。

说实话，这些异界龙族大概率是被血海魔教骗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合作伙伴居然会完全放弃之前的条约和利益，只是把他们这些盟友当炮弹来打，故而没有防备。

这些龙本就肉身强横，手握龙族基地，又得到了天魔与血海双重加持的魔龙，化作了照鳞界中最恐怖的猎手，纵然是各宗天骄，一不留神也会被围攻重创，甚至饮恨当场。

正华严一路行来，依照自己的卜算之术，已救下了不止一支类似天机山那样的队伍，他们差点就被血海魔教协同龙族斩杀。

当然，也有反杀的，那些人就更加警惕，更擅长战斗。

法紫宸，本该也是这样的人。

以神藏之身，逆伐被强化到显圣境界的七曜祖灵，这等战绩，堪称古今罕见。哪怕是有宗门老祖赐予的底蕴，也足以证明其使用者已然触及了显圣的门槛，只是还未真正成长起来。

正华严知道，法紫宸的道，与众不同。

人生在世，往往分不清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与‘期待成为什么’，甚至就连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不知道。

能将这三者的答案答出，便可称之为真人，若是能统合在一起，知行合一，就更是了不起，甚至可以说是至人了。

而法紫宸走的，便是寻觅‘至人之道’。

他在被六岁被摘星山收下后，整整二十年，都在藏经阁中博览群书，寻觅着那条最契合自己的道路。当同期的师兄弟早已筑基，冲击神藏之时，他甚至还在为自己的第二个神异而苦苦思索。

在摘星山，他一度是个笑料，是所有长辈用来告诫后辈弟子，切勿好高骛远，耽误光阴的反面例子。

然而，当法紫宸二十七岁那年，他终于找全了属于自己的五大神异。

继而，他一日一神异，三日便成就武脉巅峰，半年突破神藏，直接开辟两大神藏，三年内便臻至神藏巅峰。

——星辰亿万，只摘一颗——

这便是摘星山的根本，也是法紫宸的道。

他本可如张君玄那般早早显圣，却为了寻觅一种更完美的可能性，来到了这照鳞界，最终……却殒命于此，还是死于偷袭。

“是谁偷袭的？”

正华严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玄冥神龟虽强，但法紫宸能杀死它，证明他尚有余力。

——能在他杀死祖灵后，这最虚弱，最松懈的时刻发动致命一击……

“必须是他的朋友，必须是他的友人……亦或是，他绝对信赖的盟友！”

能满足这个条件，实力又足以一击必杀法紫宸，并且对这片秘境了如指掌的……

依照正华严的推算，一个颇为荒谬的可能浮上他心头：“四时龙族？！”

一念至此，正华严脊背骤然窜起一股恶寒：“只有他们了！”

——如果真的是兴亡龙族中的某位，那么自己此刻的出现，恐怕也早已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必须立刻离开！

甚至不需要推算，正华严毫不犹豫，身形瞬间遁入太虚。

果不其然，就在他消失的下一瞬，整个玄冥灵沼秘境轰然崩坏，垮塌，化作了一片死寂的虚空。

虚空中，一个庞大狰狞的漆黑龙影一闪而逝，它吐出一口蕴含着无比恐怖，纯粹破灭气息的寂灭龙息，这具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光芒，在发出的瞬间，便已跨越了时空的距离，精准地命中刚刚遁入太虚，身形尚未稳固的正华严！

咳！

一口金色的血液咳出，正华严的身影从太虚中踉跄跌出，脸色一阵煞白，背后出现了巨大的伤口，难以愈合的黑色伤口。

“果然！”太虚彼端，一片白色的石山，正华严的身影踉跄浮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一开始就在等我！”

他已经算是足够幸运，对方的攻击显然是动用了底蕴的显圣神通，之前显然没有蓄力完毕，也未曾完全锁定，否则绝非流点血这么简单。

“是龙！”

“不仅仅如此……”正华严回望那片崩塌的虚空，眼神冰冷：“天宗内部，亦有叛徒！”

太虚对面。

水曜秘境，彻底变成一个大坑的秘境最深处，那漆黑的龙影不满地皱起了眉：【该死，让他逃了！】

另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阴影中走出，轮廓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声音平静无波：【弥罗天的人，本就是最难对付的目标】

【当他们做好万全准备之时，死亡是不会降临在他们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