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皆烬 第52章 大宴 （4600）

给出一个允诺后，安靖便消失不见。

“等等，那个，安师，这个伏邪和天道……”

欲言又止，虞锋抬起手，但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他虽然想要挽留，但首先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其次他也不太敢继续和安靖对话——对方开口就把他老底揭的干干净净，一眼就给他完全看穿，和这种存在多呆一秒都是一种巨大的压迫。

但事关自己穿越的真相，伏邪和大荒界天道之类的事，让他哪怕是恐惧也想要问询。

“不愧是和人皇陛下同一命格的存在，这怀虚界当真是卧虎藏龙……”

只是安靖已经离开了，虞锋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固然惴惴不安，但还是起身，离开这片孤岛，顺着虹珊之路，继续朝着祖龙殿内部走去。

另一侧。

借洞天之力，安靖隐藏在太虚深处，摸着下巴，注视着虞锋的离开。

寻常真人穿梭太虚，依靠的是法体非实非虚的特质，以及法域对时空的干涉，一旦停止，就会被排斥离开，自然也会留下痕迹。

但以洞天法收敛自身灵煞，就可融于太虚为一体，几乎不留任何踪迹，除非以昊天镜这般照彻虚海的手段，不然绝难发现他。

“这家伙的‘异能’，本质上是将神魂映射，以更高的角度观测世界，和你以前与我分享的‘剑瞳’类似。”

安靖与伏邪交流：“现在他能力不足，但如果对太虚的掌握抵达到我这个地步，就可以同时观测‘上下左右前后内外’。”

“这应该是伏邪你能力的一部分。”

“对。”伏邪也认可道：“这是我剑刃之能的一部分，可破开九重天，以‘更高之天’的角度观测宇空宙光，乃至于窥探和干涉一部分时间长河，是我最强大的能力的一部分。”

“这小子，肯定是意外获得了我的一丝剑气，这才能神魂穿梭太虚来到怀虚。”

“还有天道的干涉。”安靖陷入沉思：“本以为怀虚的因果已经够重，没想到居然牵扯到了外界——这祖龙殿的事儿看来超乎寻常的大啊。”

话虽如此，但安靖也没半点畏惧，反而十分期待：“我倒要看看，这次天道能给我卷动多大的因果。”

这半年时间，安靖与幽如晦，以及其他得到了‘洞天法’的同伴不断交流成果，交换思路并实践，如今已将洞天法和羽化道的基础思路融会贯通，并沉淀总结出了一套总纲，也即是他之前对祖龙殿学员们讲道的那些。

同样是在这段时间，安靖也与今时龙神见了一面。

今时龙神是一位姿态看上去意外年轻，甚至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今衍华弟弟的龙神，他的思维也非常开放年轻，对安靖这些年来的经历所知甚详。

安靖一眼就能看出，今衍华这些年的行动，都得到了今时龙神的默许，从这种角度来说，今衍华的确是个别扭叛逆的女儿，反倒是龙神是极其开放且宽厚的。

但考虑到今衍华也从没说过自己父亲甚至是兄长的不是，看来她的问题倒也不是原生家庭，而是针对‘龙族’本身。

虽然并非凌霄，但安靖也是见过昊天镜老祖的，他的本能和天命都告诉他，今时龙神的实力不能简单用常见的境界来判断，只要他想，爆发出凌霄的实力轻而易举。

他已活了三万年，即便是以龙数倍于人族的寿命也极度长寿，而即便是如此寿数，今时龙神的魂灵一样很活跃，燃烧炽盛，只是以怀虚的情况，越是炽盛，就越靠近天道，亦越靠近死亡。

虽然是龙神，但龙族本就是没什么规矩的种族，今世钦对安靖相当客气，以最高规格款待后，只是提出了‘委托教化’这个简单的要求——作为报酬，祖龙殿会负责安靖和幽如晦这段时间所有的修行所需。

对此，安靖自然不会拒绝——能宣传自己的理念，扩散羽化道，对他而言是大赚的好事，对于自然师这个天命而言，更是变强的本质……

哦，忘记了，他是七煞劫啊，那没事了。

“最后一批学员也点化完了，希望能多几个羽化道的种子吧。”

事到如今，安靖的任务完成，照鳞谒真之宴开启，也是时候看看，这次明面上，究竟有哪些势力，尤其是天宗会来参一手了。

念头一转，安靖便在太虚中迈步，悄无声息地朝着祖龙殿内部而去。

另一方。

“马上就能看见那位自然师了，听说这位自然师的脾气不错，只要我们态度好一点，肯定能得到一些独家情报！”

天宗弟子，慧天宇正踌躇满志，和自己面露苦笑之色的龙族朋友交流：“这一次，第一手新闻绝对是我们的！”

“你别想太美。”

他的龙族朋友，古余静，古时龙神古时恒之孙摇头道：“安靖这半年来的确没怎么动手，但你可别忘了，他杀人也绝对不手软，闲的时候还好，对方假如有事，你可别去耽误。”

“那是自然。”

慧天宇虽然期待，但也不至于作出这等毫无情商之事。

至于采访和独家情报，也算是天行神宗的一个特点。

天行神宗作为东天宇洲之天宗，其宗门山门并不在大洲之上，而是在大洲现世和幽世之间的太虚夹缝，周星洞天之内。

天行神宗作为天督改造的独特天道法理乃是【太虚即灵境】，是全怀虚最擅长太虚之法的宗门，其山门周星洞天映照东天宇洲穹顶的满天繁星，以太虚之法与东天宇洲各地互相勾连，最终全部汇总如一，构筑出太虚法网，笼罩整个大洲。

如此一来，天行神宗便等同于无处不在，而东天宇洲的各种传送阵盘，太虚祭坛也极其便宜普及，令天行神宗对东洲的掌控力极强。

因这独特环境，东洲的商路贸易和媒体极其发达，天行神宗亦是怀虚界中最大的几个商会和情报组织背后的支持者，譬如说那【十方道榜】中，便记载了每一代有名有姓的宗门的所有弟子的名号与资料，准确度极高。

至于消息从何而来……自然是慧天宇这般神宗弟子亲自收集而来啊！

“我已将大半家产投进了那‘神魂芯片’的技术，就连下个月修行的资粮都没了。”

慧天宇深吸一口气：“现在，就看我能在这照鳞之宴中收集多少各方信息了……余静兄，你可千万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唉，赌狗。

古余静是个守规矩，从不赌博投资的龙，虽然在龙族这很离经叛道，但这种离经叛道何尝不是一种龙呢？他叹了口气，想要劝劝：“我自然是会助你的，但若是想要活着，就不要卷入太多因果，也不要赌博投资……”

而慧天宇也有话要说：“你有个龙神爷爷，但我没有啊，不搏一搏怎么能为未来做准备？”

“更不用说，情报对战斗也很有用，这次照鳞之宴虽然危险，但毕竟不是生死搏杀，若是能在这里知晓一些其他人的底牌，未来说不定能救命！”

这道理的确没错，古余静微微点头：“也是。”

两人的交流都用神魂沟通，算是加密通讯，但就在两人后方的虞锋却能凭借‘俯瞰世界’独特的视角‘听见’，顿时心中一动：“情报收集吗？那我的异能岂不是绝配？”

“感觉……可以找个机会合作合作！”

如此想着，一批批参宴者来到了祖龙殿的深处，一座巍峨的宫殿前。

只见这宫殿雕栏玉砌，隐隐流转一种近乎琥珀般的醇金光辉，绵迭起伏，给人一种不磨不灭的感觉，令所有人都心中赞叹，祖龙殿的底蕴果然不俗，居然能令宫殿也有一层‘不朽’。

“这是道庭时代的样式啊。”

有见多识广的武者感慨道：“据传，道庭仙天的天庭所在，所有殿宇都蕴含不磨不灭不朽之真意，长久生活在其中，不仅仅对领悟不朽和宙光相关的大道法理大有裨益，亦是可以延年益寿。”

“这样的宫殿，其实人间也遗留有不少。”其他人摇头道：“只是因为战火时光，无人维护，逐渐崩毁了。”

“若非龙族底蕴，也不可能将其维护保存下来。”

过得宫殿的青玉大门，便是最壮阔的龙宫大殿，三千阶泛着紫霞之光的云玉台阶连绵不断，如龙蛇蜿蜒至上，而四方台壁明珠璀璨，闪动星辰的光辉。

这并非是形容词——那些明亮的珠子，每一颗中内蕴着微型的星辰，流转着最为宏大浩荡的太阳之炁。

最特殊的是，整个龙宫大殿内，都弥漫着一种极其醇厚的灵炁，即便来客中有不少都是各大上门天宗的天骄，在察觉到这灵炁后也不由得微微一怔，下意识深呼吸吐纳。

因为，这正是【濛澒造化龙炁】，虽然浓度并不高，但正宗无比！

——龙族当真豪奢，这种天地灵合一的至高灵煞，居然就这样随便用来铺垫气氛！

“难怪师父和祖师说别和龙族这群大户客气……”

慧天宇喃喃自语，古余静倒是觉得理所当然：“请出祖龙圣尊的遗鳞这等大事，怎么可能不祭出龙炁？接下来有的是好东西，别太在意。”

如此说着，他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已经开始闭眼吐纳，不放过半点龙炁的虞锋。

虽然不认识对方，心中下意识地闪过‘哪来的乡巴佬’的心思，但古余静受到的家教很好，心中还暗暗羞愧自己太过傲慢，但他很快就察觉不对：“等等，这人炼化龙炁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一般的龙都没这个速度！”

不过能来此地的武者大多都有自己的特殊之处，古余静亦没有多想，而是开始和慧天宇一般，开始观察周边。

大殿中，浓郁到近乎流体的灵气化作水波一般的形态荡漾，在玉石地面上流淌。

顶端，代表四时龙王的宝座还无人入驻，四方星辰宝珠之下，一排排案几排列，其中有一部分已有人入座，大多都是熟人，是龙族内部的子弟，每一个都修为惊人，各自法域在周身隐没。

座位自然是需要争夺的，但哪怕是怀虚武者也不至于在龙族大宴上直接出手开打，最多就是法域互相碰碰，一瞬的优劣就算结束，故而此刻敏锐的武者就能听见接连不断的法域碰撞声，宛如一声声低沉的闷雷。

“懒得抢了，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他低声道，而慧天宇正有此意，一人一龙便都寻了一个西方靠近古时龙神座椅的案几坐下，颇为低调。

案几上，摆有琼浆玉液和诸多灵果，可以更换种类，只要神念一扫，便可唤来侍女更替，时刻补充。

这些东西对于神藏武者而言，都算是极好的补益，可壮大元气，平日即便是龙也很少享用，古余静举杯一口饮下，顿觉水灵流转，宛如冰海浪潮般清爽怡人，感慨道：“还是人躯好，若是龙躯，这一杯怕是半点感觉也无。”

如此想着，他又拿了一颗朱果投入口中，入口便化作精纯无比的生命元气，脏腑血脉都得到滋润。

古余静已算是克制，像是虞锋这种，早就开始不言不语，大快朵颐起来——他也不怕被人说是乡巴佬，熔炉法最需要的就是各种高等灵食，吃的越多他实力越强，之后照鳞试炼就越轻松。

和实际的好处比起来，面子根本不值一提。

慧天宇的注意力倒是没在这些饮食上，虽然他手中也端着一杯冰海琼浆，但目光却极其迅速地扫过在场值得关注的目标：“好家伙，来的人可真不少……年轻一辈中，符合条件的都来了。”

所谓的年轻一辈，其实并不是说真的年轻，而是各大宗门中实际掌权的那一批强者之下，核心真传的那一辈。

其中，像是原本上玄教首席真传，三院掌经使‘张君玄’，以及明镜宗的明光尘，都已显圣掌权，便脱离了年轻一辈，取而代之的便是安靖。

现在的年轻一辈中，第一的自然是天命安靖，其次，便是其他天宗的神藏弟子。

十方道榜中，年青一代里，慧天宇觉得自己应该能算是前十前二十左右，但具体排位的话，没有实际战绩支持很难排列。

“上玄教来了，居然真是张君玄带队……炼玄万化真道没来，看来还在专心致志和上玄教打呢。”

此刻，慧天宇心绪流转，他纵观全场，很快找到了一个个重要目标：“剑庭的【越清歌】来了，天母宫的【风抟心】也在……如此一来，算上我，便是四个天宗首席，还有其他真传……”

“不过，摘星山和长生教没看见。弥罗天也不在。怪事，净溟宗我记得这次来了人啊，人在哪里？”

虽然没找到净溟宗的人，但慧天宇也不奇怪，这群人的时间观念有问题，为了除魔一个个都是强迫症，迟到是常事。

但就算这样，结果也令他极其惊奇：“帝辰朝的人也没看见——咦，真的假的？十天宗，居然只来了五个？”

“因为自然师的存在，所有符合条件的年轻神藏基本都来了，上门我都看见了七八十个，怎么天宗才来一半？”

完全搞不清楚情况，慧天宇疑惑之余，便开始尝试去寻找那个虽然他不认识，但理论上一眼就能找到目标的‘天命’。

他的确很快就找到了。

然后，就睁大了眼睛。

因为，慧天宇找到的不仅仅是自然师……还找到了‘帝辰朝’的代表。

【安靖，还有明景。好久不见】

最靠近今时龙神的那个座位上，安靖正与幽如晦并排而坐，少年神态自若，而少女则有点紧张戒备地注视着眼前正微笑着打招呼的贵装中年。

这并不能怪幽如晦。

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乃是大辰镇王之一，北方德王玄光格的一具显圣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