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匿 第八章 知己知彼

这些没有机会和梅清卓搭班的老师，原本唐果以为他们可能会因为与梅清卓打交道的次数比较少，相对没有那么熟悉，所以应该没有办法向他们提供出太多有价值的线索，结果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还真是猜错了，那些没有机会和梅清卓搭班授课的老师，还有和梅清卓同一个教研室的其他老师不但比其他和梅清卓合作比较多的老师说的要更多，并且内容也要更各具特色，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温柔女教师，教学有方，受学生欢迎，受家长喜爱等等等等的那些东西。

并且更重要的是，这两方对于梅清卓的评价倒是有些不谋而合，客气的表达是说梅清卓这个人比较高傲，平时对不太打交道的人不太爱说话。另外一种比较直白的说法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几位因为所带的班级并不是重点班，所以没有机会与梅清卓这样抢手热门的英语老师合作的班主任都分别向秦沧和唐果表示说，梅清卓这个人特别的势利眼，捧高踩低。

对于重点班的班主任和其他比较名声在外的任课老师就表现出非常温和的性格，让人感觉很有亲和力，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甚至还会表现得非常善于关心照顾他人，因此在那些重点班的老师当中人缘很好，口碑自然也不会差，可是到了面对其他那些非重点班的任课老师面前，梅清卓就会表现得特别冷淡疏离，那些非重点班任课老师与她说话打招呼，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比较敷衍的态度，话能不多说就半句都不愿意同他们说。

其他英语老师对梅清卓的态度也是十分的暧昧，一方面对于梅清卓的教学水平和名声他们都表示认可，但是话里话外又流露出另外的一重意思，梅清卓虽然水平不错，但是其他的老师也未必就比她真的差多少，只不过因为梅清卓在学生中间非常会塑造温柔好老师的形象，善于笼络人心，在学生当中的口碑自然是没话讲的，再加上她平日里花了不少心思在与那些在学校里面颇有影响力的重点班的班主任套交情拉关系，与他们打得火热，那些对于搭班任课老师的选择非常有话语权的重点班著名班主任们便也愿意选择她，与她合作，那些重点班里面的学生往往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才分进去的，都是升学率的保障，中考状元的种子选手，所以教这样的生源，想要砸锅也是很难的。

于是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让梅清卓的道路越走越顺畅，简直可以说是在康庄大道上面一路高歌猛进，势不可挡，而其他比她资历浅的英语老师，如果恰好又一直与她在同一个年级里，可就惨了，因为梅清卓名声在外，所以好的资源都被她把控住了，而好的资源自然也会带来更好的更大的名声，这样一来梅清卓的存在就好像是在原本就不算是特别水流湍急的河流上游建起了水坝，把水给困在上面蓄了起来，下游的人急的干瞪眼也毫无办法。

根据他们的说法，梅清卓其实对于这些都是心中有数的，但是她为了自己能够爬的更高，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阻断了许多青年教师的进步道路，并且她表面上装的好像云淡风轻，不在乎任何名利方面的东西，只想平平淡淡，安安静静的教自己的学生，但是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荣誉少过她的份，假如说某一次评优评先进之类的，出现了另外一个比较有竞争力的对手，那么在评定下来之前，梅清卓必然会忽然身体微恙，带病坚持工作，差一点昏倒在讲台上，或者家里面孩子发着高烧丈夫又出差在外，她为了给学生们上课就让自己只有两三岁大的还在生病的孩子被独自锁在家中，并且这些应该不容易被人发觉的事情也一定会传的沸沸扬扬，最后校领导深受感动，决定把那项荣誉颁发给梅清卓。

听他们说过了对梅清卓的印象和看法之后，唐果心里头倒是对于梅清卓这个人有了一些新的认识，原本她觉得梅清卓这个人的存在太缺乏真实感，在家庭和丈夫面前就冷漠而缺乏热情到让人感觉难以置信的程度，而到了工作单位又对工作对学生充满了热情和爱心，俨然已经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不管是哪一种，都好像是一张假面具一样，缺乏真实感，看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梅清卓。现在唐果终于明白了，这些不同表现的梅清卓，都是她的真实面目，也都不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取决于到底梅清卓想从自己面对的对象那里获得的是什么来加以区分对待。

就比如说梅清卓当初选择跟她的丈夫在一起，从种种表现来看，她很显然对那个法律上与她是夫妻关系的男人并没有多少的爱意，那么最初的贤惠和顺从或许只是因为梅清卓她需要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让自己满意的男人，来满足她传统的婚恋观念——在合适的年纪找一个经济条件和个人条件都比较说得过去的人嫁了，完成结婚生子这个对她来说必须完成的环节。

工作当中她的各种表现就好理解多了，她想要事业有成，所以不管是学生的口碑还是学校领导的器重，这都是非常重要的，于是她便又拿出来极大的热情去经营这些不同层面上的人际关系。至于为什么对那些非重点班的老师就一副爱理不理的高傲模样，原因是他们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价值，所以梅清卓根本就不屑于在他们的身上浪费自己的精力。

归根结底，梅清卓其实是一个非常精明而又现实的女人，她从头到尾都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不管在哪一个阶段都会表现的目标明确，绝对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和人身上浪费自己的精力，并且为了达到不同的目的，她也会非常准确的拿捏对方的喜好，去塑造出可以迎合对方的形象，这么来看，这个梅清卓非但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反而还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人呢。

“你可真够厉害的！要是我，我可能根本想不到从这两个人群去入手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突破！”在离开学校之后，唐果在返回重案组的路上对秦沧颇有些感慨的说。

秦沧一边开车一边瞥了她一眼：“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你想想看，我是从什么地方离职出来的，不管是大学还是中学，终究是大同小异，只不过是段位高低，复杂程度略有不同罢了。所以我也不过是曾经在这个行当里面从业过，所以能够做到知己知彼罢了。所谓的为人师表，不过就是端出来的架子罢了，不管是大中小哪一个阶段的老师都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活菩萨，只要是人就有私心有私欲，再罩上一层所谓知识分子的虚伪，所以都是表面上风平浪静，台面地下暗潮汹涌。你没经历过，所以想不到那么多也不足为奇。”

唐果看秦沧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她又想起之前夏蓉来找秦沧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什么挫折什么一帆风顺之类的，秦沧自己也说过因为一些事情感到了厌倦，所以才放弃了原本前程大好的职业，改行当了警察，想来估计秦沧曾经也是置身于这种明枪暗箭的漩涡当中，不胜其烦才选择了抽身离开吧，所以现在再听说梅清卓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是彻头彻尾的感同身受，还是有那么一点大人在看小孩子耍心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