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毛 第十章·新人

推开挡在过道上的各种杂物，强忍着难闻的腐臭气味缓缓靠近着药房。

当伊里奇打着手电筒在抵近观察了柜台内以及药品库等可能藏匿人员的地方后，他才知道那难闻的腐臭气味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这并不是粪便的气味，而是尸体的腐臭味。

在柜台后面堆放着的尸体通共有四具，均已看不出原有的模样，共同点较为明显：尸体的四肢与头颅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躯干孤零零地躺在瓷砖上。

好在当下是冬季，气温较低，这些尸体的**程度并不严重，尽管气味仍然糟糕，但相较于在夏季**的尸体而言显然要好上许多。

“赶快拿上东西，阿奇霉素、奥硝唑、头孢、罗红霉素都多拿点，还有止痛药也是……”

散落在地面上的药物一把又一把装进了背包，但这些药物绝大多数都是非处方药，那些处方药大部分早在病毒刚刚爆发的当日就被人抢走了。现在他能在地上找到药就已经很不错了。

十几分钟后，抱着半满的背包，两枚手榴弹被他从包里掏了出来。

布置诡雷的方式非常简单，就是先将手榴弹的保险销的保险夹弄掉——这个就是一个透过保险销尾端小孔缠绕在引信头部的细铁丝以保证保险销不会意外滑脱的，去掉这个之后，保险销只需轻轻一用力即可被拔出。

接下来便是将弹体固定在货架上，如果想要绊发，那高度距离地面五十厘米左右即可，黑色细棉线只需一端缠绕在固定物上、一端缠绕在保险销的铁环中并尽量让其绷直即可。

在视野不加的超市内，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布置有诡雷的话还是很难清理掉的。但如果知道的话，其实也就只需要剪断棉线或插回保险夹即可让手榴弹重新回到安全状态。

这样一来，这座百货商场的仓库也就成了伊里奇他们的专用仓库，其他人如果想要进入这里收集物资，无论是谁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在做完这一切后，伊里奇很快开始规划起了接下来的路线与新的行动计划。

首先，他自己手里面的自行车还远不够达到自己接下来扩充兵力后的使用需求，还需要更多。

其次，则是他身上的登山装在接下来极有可能会穿到自己死，因为原先的军装版型穿起来并没有登山装舒服，而且纯绿色的服装也没有什么迷彩可言，所以需要尽可能多拿。

“话说，咱们几个人的体型好像都差不多呀。”

在登山用品店下车后，伊里奇看了看几人身高，才注意到他们全部都在一米七左右，和自己的身形相差无几。

原本这个身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当伊里奇回忆起了阿琳娜以及昨晚她带来的几名士兵的身高均与自己相差无几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没有多想，只是突然感觉自己接下来的军服供应体系将会受到喜闻乐见的简化，将会大幅度的提升自己的服装供应效率并缩减所需人员。

大量的衣服被伊里奇与安德烈仔细叠好，然后连带着衣架一同装进背包中。然后便是四辆与之前拿的相同型号的山地自行车与配套的修理配件，还有一条又一条的车内胎被他装进背包里。

很快，整辆皮卡车的后斗被堆得满满当当，直接让内后视镜变成了摆设。

此时的时间也来到了十三点四十分，忙碌了一早上——尤其是开了一个小时汽车的伊里奇，已经感受到了饥肠辘辘。

“先凑合吃一口吧，一会儿就回去了。”

伊里奇将淀粉猪肉罐头开罐，然后用装在自己的餐盒中的勺子粗暴的分成了三块并挖了出来，之后又开了三罐面包分给了大家。

这顿饭并不丰富，但对于已经饿了很长时间的三人而言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吃完饭后，几人仍然没有缓解身上的饥饿感，只是单纯的‘垫了一口’。

“出镇的时候大家要多加注意一下路边，我的车速会很快，而且会比较颠，你们就别提前把手指伸到扳机护圈里了。”

汽车在被装上了满满一大堆的货物之后避震能力有着显而易见的削弱，好在后斗里的货物都已经被绳子与窗帘盖了起来，在剧烈的颠簸中并没有出现任何位移。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遇到战斗，也或许是因为新兵们对于周围的警戒性不高，当‘血’帮的成员出现在了作为驾驶员的伊里奇的视野中时，安德烈与谢尔盖正全神贯注盯着汽车侧面。

安德烈盯着敌人在自己的面前抱着猎枪冲了出来。

好在等枪手开枪时，伊里奇已经不能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敌人，只能透过后视镜看向目标。

‘嘭——’

一声枪响让伊里奇将油门直踩到底，汽车的时速迅速从每小时四十公里飙升至每小时一百四十公里。等到安德烈等人反应过来并尝试向后还击时，后面的枪手已经没有影子了。

刚才的敌人身着亮绿色的衣服，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完全可以从周围那以土黄色为主的植被中区分出来。这显然是自己的士兵素质不达标所导致的问题，但对此伊里奇也只能表示无奈——毕竟是新兵嘛。

不过，更令他感到有些后怕的还是自己的士兵在意识到了敌人之后没办法第一时间进行反击这件事——如果货物没有堆这么高的话，他的士兵完全可以透过后窗进行反击与火力压制。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能吸取教训，下次避免了。

当汽车缓缓驶回伊里奇的营地时，他突然发现了通往村庄的唯一的一条道路已经被几名手持武器的武装分子控制起来，村庄内还时不时有沉闷而又短促的枪声传出。这样的情形突然让伊里奇感到有些不妙。

“村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领头的那位是村里面的治安官团队中的一员，在他先前去村政府敲诈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面了。他的面相看起来非常和气，尽管在这个时期，他的衬衫与制服仍然一尘不染且被熨烫得有棱有角。

但这样的人，却和一群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小混混站在一起。

象征性的看过伊里奇那鲜红色的证件，他有些刻意地在那多少沾点面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们的人正在对感染者进行清理，现在正挨家挨户查呢。这个搜索区域虽然距离阁下的驻地较远，但还是希望您近日能够避免外出以防止误伤。”

他这样的回应并没有让伊里奇感到一丝安心，反而开始不由得怀疑他们的人是不是正在谋划着什么计策。

村里面开始大规模清理感染者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专门冲着伊里奇他们的人来的，而是冲着在西北部的那群外地人和不受村政府管控的消防员们去的。

由‘萨尔瓦多’家族所聚集的混混团体在城镇的控制区内先是对无人居住的房屋进行了简单的搜索，随后便进入了西北部的帐篷区进行了搜索——精确到群体，他们正在搜索难民里面可能出现的感染者；精确到个体，他们就是一群正在搜刮财物的渣滓。

“我们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比较严重啊……”刚刚把物资搬运到屋内，伊里奇很快召集了手下的三名士兵开始分析起了局势。

“现在他们的人正在搜索难民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人具体搜索的地方是哪里，但我敢肯定他们那些人的手不会老实，到时候一旦有人来向我们求救，你说咱们是去还是不去？表态还是不表态？”

虽然现在‘萨尔瓦多’的人并没有针对到他的头上，但他还是有着强烈的危机感。现在的他迫切地需要下定决心让自己选一个阵营压上全部的身家。

虽然看起来那些又消防局所控制的区域的主体是当地的群众，但他考虑到消防局以及与其相绑定的消防设施监管与维护部门是直接隶属于州政府的，他们没有与‘萨尔瓦多’家族联手也极有可能与此有关——这要假设消防局的人希望掺上一脚。

“按照当下的情况来看，咱们还是不要表态了。”

普希金在这里的一上午已经敏锐地感受到了村庄内所悄然发生的变化。情况对于众身处‘棋盘’之中的棋子们而言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事。

“早些时候那边的人就已经向我们这边请求了帮助，他们的人表示自己手里面有足够的武器与军事装备可以让他们与‘萨尔瓦多’家族的人进行抵抗，如果他们的人真的要进行反抗的话，没有咱们的人也一样可以。”

“你是怎么回应的？”在这一消息从普希金的嘴里说出之后瞬间引起了伊里奇的注意，因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将代表他们这一团体。

“我没怎么说，就是表示支持他们以法律为基石反击一切不法侵害。”

这句话说出之后，伊里奇倒是松了口气——因为这意思显然代表着‘我们将会提供帮助以外的全部帮助’，到时候他们自己是否真的有必要出手干预，那就全凭自己的想法来了。

“总之咱们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伊里奇看了看层层叠叠堆放在茶几上的身份信息文件，突然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

‘咚、咚、咚’

正当伊里奇准备宣布接下来的行动时，被木板加固过的房门突然被敲响。几人如条件反射般迅速抓起了手中的武器，并警惕地看向了门口。同时有了先前被人冲击后门的先例，安德烈专门用枪瞄准了后门。

“谁啊？！”

普希金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示意他去哨岗位警戒，同时也给谢尔盖指了一个位置——那是在开放式厨房的柜台后面，在那里可以警戒到正门，并且大理石制成的隔板也为躲在后面的士兵增添了几份保障。

三点式背带可以让伊里奇将冲 锋 枪像背包那样被背在背上，同时他的手也按在了腰间的手枪套上，并轻轻拉开窗帘，观望起了屋外的情况——外面只有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自行车，站在门口的则是一名年龄约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女性。

她的手里面什么都没拿，身上还沾满了血迹。

伊里奇抱着看一看的态度推开了房门，但面前的女孩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心理创伤，在面对伊里奇的询问时没有任何反应。他只能先进行了简单搜身，然后将其带进了屋内。

“他们……在那边打起来了……我是在那边的医生……他们让我来请您帮忙……”

伊里奇一听，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人是来请求自己阻止‘萨尔瓦多’家族驱逐那边的难民的。

他并不希望解决这一问题，因为在他的眼里看来，两个团体互相争斗得越猛烈，留给伊里奇的喘息空间也就越大。所以此时的他所需要的自然是隔岸观火，顺便对跑出来的普通平民救助一番。

虽然此时的伊里奇并不知道面前的这名自称为医护人员的女性是否真的有医师资格证，但本着试一试的态度，他还是欣然接受了这名希望得到帮助的女士。

至于她口中所说的帮助他们在村庄西北地区的居民什么的，伊里奇也只能充耳不闻。

“咱们接受她进入到这里本身就已经很冒险了，咱们不可能再想更进一步。老实说吧，我们之前的主力部队其实早就已经和我们失散了，先前他们在‘比灵斯’那边的时候就与那些怪异的敌人进行了战斗……”

伊里奇看着楼上下来的利比奥，担心他怀疑自己的身份或让这个小团体产生不必要的间隙，他只能选择先编一个理由——而已这个理由为基石，似乎从天而降的几名士兵也就能说得通了。

与此同时，在难民营地里面进行搜查与驱逐工作的‘委任治安管理员’已经基本完成了对具有较高价值的物品的收缴，并且把这些难民全部都驱逐到了村庄中央的小广场里，他们的村长将在那里安排这群人接下来的命运。

“我们可以和你们明确的直说，现在我们的村庄里面绝对不可能容忍各位来路不明的难民生活。自从先前我们的居民在外面散步时受到了抢劫与殴打，以及现在村庄里面重新出现新的传染病，与在座的各位都抛不开关系。

“我知道各位都有各自的难处，但为了保障我们当地居民的生命安全与财产安全，只能‘一竿子打死’，将各位驱逐出我们的村庄。但是各位放心，我们会为您准备好充足的食物与饮用水，足够你们前往下一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