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调查局 第154章 波斯

梦城码头。

因为近来杜克城的海轮增多，加上还有不少移民私船停靠，导致码头船满为患，每天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此时已经是午餐时刻，码头上大多搬缷货物的苦力都已经去吃饭，只留下几个照看货物的人坐在四下透风的棚子下，眼神木然机械朝嘴里塞着口感粗糙的面包，勉强应付自己的空腹。

一辆汽车停在码头外，裘德洛和大胡子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大胡子悄然冲司机做了个手势，汽车又迅速被开走。

两人已经换上码头苦力的褴褛服，为了形象贴近，裘德洛还特意用轮胎上的灰在脸上随意划了几道，头发也被弄得乱糟糟的。

“队长，现在我们这副样子，怕是就算站在暗皇组那群家伙面前也很难被认出！”大胡子满脸的络腮胡也被刮了个干净，当然这是裘德洛的要求，并非他自己情愿。

“别把目标当傻瓜！”裘德洛眯了眯眼说道，视线落在货棚下的几个苦力身上：“一人一侧，你左我右！”

说罢，裘德洛就裹了裹身上单薄到发指的衣服，哆哆嗦嗦朝一侧的货棚走了过去。

货棚下，一个满脸憔悴的汉子正缩在货物间的角落里啃吃手里发硬的面包，因为视野有盲区的缘故，直到裘德洛走近后才听到声音抬起了头，“好一张饱经沧桑的脸……”裘德洛看到对方后，脑海里第一念头即是如此。

一头褐色的乱发，汗渍和灰屑混杂铺陈满了脸上的每一道皱褶，营养不良而塌陷的眼眶中嵌着一双死水木然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有些歪，左侧脸颊上的鞭痕还很明显，削薄的嘴唇紧抿着，在看到裘德洛出现在眼前后，整个人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削薄的嘴唇动了动，喉管里便发出沙哑的声音：“尊贵……的先生，请问您……是要雇劳力吗？”

裘德洛顿时一愣，他无法理解眼前这个褴褛汉是怎么一眼就看出他并非同类，甚至还用上了不怎么熟练的修饰词来夸赞他，但职业素养并不容许他在此时摆明身份，只能硬头皮继续装下去，“伙计，我是来找活干的，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已经几天没有吃过饭了……”

这下轮到褴褛汉一阵错愕，不过他似乎很快就想通了什么，从货箱的缝隙里挤了出来，走到几步远搁在地上的一个灰色小包里，悉悉索索翻找了两下，从里面拿出一块被小包凸显地尤其干净的布块包着的什么东西，揭开布块一角之前还特意在怀里擦了擦手，打开后是一小块奶油蛋糕。

褴褛汉用布块拖着奶油蛋糕走到裘德洛跟前，恭恭敬敬说道：“尊贵的先生，波斯这里有一块奶油蛋糕，不知道您是否喜欢？”

这一刻，裘德洛的心脏像是被汽车狠狠撞了一下，抽搐着难受，他半弓身体，双手接下这块珍贵的奶油蛋糕，认真点点头，说道：“亲爱的波斯，这块奶油蛋糕将是我吃过最美味的蛋糕！”

波斯羞涩地摆了摆手，“尊贵的先生，您……”嘴唇嗡动了几下，却是没说出什么体面的言辞，因为在日常生活里，很难遇到像今天的这种情况，再者他根本没有上过学，就连尊贵，先生这类的体面称呼还是他从报纸上那么多体面好听的话语里找人说给他听的。

裘德洛咬了一小口手里的奶油蛋糕，当味蕾接触奶油后的一刹那，他明白这块蛋糕已经不知道过期许久了，而且上面抹的这一层几乎少到忽略不计的奶油应该是最低级的那种劣质奶油，但他还是很快吃完了，并且模仿那个家伙夸张地吮了吮手指上沾上的一小点奶油，不参半点虚假笑道：“波斯，蛋糕真的太美味了，上面的奶油好吃到让我想哭，因为我女儿就最喜欢吃这样的奶油！”

“真的？”波斯木然的眼睛里忽然闪了一缕光芒，喉结艰难地上下抽动了几下，“我女儿雅典娜也很喜欢吃奶油蛋糕，像这样的她一次能吃两块呢！”

裘德洛留心到波斯在提及女儿雅典娜的时候，眼眶里那双被生活苦难侵蚀到木然的眼睛重新鲜活生动起来，“波斯一定很爱雅典娜！”裘德洛在心底很是肯定。

“波斯，等我今天赚到钱了，就给小雅典娜买一盒奶油蛋糕，就算我这个陌生叔叔的见面礼好了！”裘德洛说着，看到对侧的大胡子正向他做手势，暗皇组的海轮就要靠岸了！

“波斯，我能留在这里吗，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赚钱！”裘德洛恳求说道。

波斯正要开口，这时一道脆亮的“噼啪”挥鞭声仿佛一道枷锁死死锁住了波斯的喉咙，令他刚有些鲜活的神色迅速消失，“波斯，这个家伙是谁？”一道充斥傲慢与敌意的问话从裘德洛身后传来。

裘德洛转过身，一位穿着破旧毛绒大衣的红胡子正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你是……要做搬缷工人？”红胡子从裘德洛的衣服上猜出了答案。

“是的，是的！”裘德洛连连点头。

“正好有海轮靠岸，你就留下好了！”红胡子握了握皮鞭，指着裘德洛说道。

“谢谢大人，谢谢……”裘德洛迅速瞄眼已经靠了岸的海轮，嘴里一个劲重复地感谢着。

“一天6个铜币，货物不能损坏，如果有损坏，就用你的薪水去抵，一天不够的话就两天，两天不够的话就三天……直到还清为止，你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谢谢大人，谢谢……”

红胡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裘德洛紧绷的身体也跟着稍稍松懈了些许，如果留不下来，他还得再想办法，只不过时间上会仓促许多，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如愿留了下来。

“好好干，伙计！”波斯看到红胡子离去，这才拍了拍裘德洛肩膀，“伙计，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裘德洛！”两人朝码头最里面走去，这时吃饭的劳力已经回来了，码头上又恢复了喧杂的热闹。

海轮上的客人正通过梯子下船，已经下船的客人就站在旁边，等待着雇佣劳力上船去搬运自己的东西，裘德洛跟着波斯很快就被一位体面的妇人看中，商量好3枚银币的价钱，两人就跟着对方顺利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