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七十二章 喂食

这一晚，十一第一个冲向床铺，十分乖巧地面向墙壁侧卧，仿佛在熄灯前就已经先睡着了似的。别的孩子也呵欠连天——大家今天走了许多路，花了许多精神，每个人都累极了，恨不得立刻躺下休息。

十一听着整个房间渐渐安静下来，她忽然又想起了琪琪——幸好琪琪这会儿不在，要是她现在还睡在自己旁边，这会儿肯定要去先跟老师打个报告，说要去喂狐狸什么的。

十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老师肯定不会答应，只会对她们今晚的行踪更加警惕。想到这儿，十一哼哼两声，又在心里把琪琪嘲笑了一遍。

夜更深了，八点多，大部分孩子已经睡着，老师也离开了她们的宿舍。十一非常自然地翻了个身，一边睡意朦胧地揉着眼睛，一边动作迟缓地下床，往厕所走去，仿佛这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起夜。

她在卫生间里侧耳倾听，既留心走廊里的动静，又观察着房间里的声音。等到她确信外面没有大人，里面也没有孩子被自己惊醒，她才蹑手蹑脚地扭开了门把，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房间。

哪狐和狐不开被安顿在靠厨房那边的草坪边上，行宫里的很多人都喜欢这两只狐狸。尤尼斯跟农场的老木匠学了点手艺，帮她和琪琪的狐狸做了个木屋——虽然是照着狗屋做的，但狐狸显然也能住。斯黛拉她们工作室的人也一样，她们经常在工作之余跑来带两只狐狸出去散步，时不时还会买点小零食过来投喂。

因此，在赶来这边的路上，十一一直在心里祈祷，希望那几个姐姐今天发现了哪狐和狐不开没人管，所以主动帮忙照看了……

然而，走到小木屋旁边，十一一眼就看见了两只狐狸空空如也的食盘，显然今天一整天都没人往里面加东西，它还维持着今早洗得干干净净的样子，没有半点食物残渣。

哪狐和狐不开都听见了十一的脚步声，两只狐狸同时挤向了木屋门口，发出急切的嘤嘤叫声。

十一火急火燎地跑去厨房，然而那里上了锁，她小心翼翼地在一楼转了个遍也没找到吃的，最后只能十分沮丧地回到木屋——那边还放着几袋狗粮，那是之前在农场的时候她们拿来应急的，现在喂点儿，总比让这两只小东西饿一晚上强。

十一提着狗粮，先倒满了哪狐的食碗，正要给狐不开添食，忽然想起来这是琪琪的狐狸。她鼻孔猛地出气，扎起口袋，瞪着狐不开：“你就饿着吧！”

狐不开绕着十一的腿急得转圈，它硬而光滑的毛蹭着十一的腿，两只前爪不时抬起，像狗狗一样扑打在十一的腿上。

“琪琪早把你忘了！”十一酸溜溜地低喃，“她今天可是大出风头呢，每个人都巴结她喜欢她——你看看她还顾得上你吗？你算什么？”

狐不开有点儿着急地盯着十一手里的狗粮，一边嘤嘤，一边回头看吃得正欢的哪狐，显然是在犹豫究竟该接着等十一放粮还是去抢哪狐碗里的东西。

又过了会儿，十一蹲下来，开始往狐不开的碗里加吃的。

她不再说话，只是抽抽嗒嗒地坐在两只狐狸之间看着它们狼吞虎咽。

今晚没有月亮，因此星星格外明亮。

十一忽然感到格外孤独。这次，这种感觉来得很快，快到她还来不及打岔，就已经难过地掉下了眼泪。

为什么要到这个鬼地方来呢？十一懊恼地想，如果现在还在梅郡，至少没有人会听不懂她说话。

那个时候，她一个人在荒郊野岭里穿行，到处翻垃圾桶开宝箱，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就算遇到了伤心的事情，那些事也往往像风一样，呼地一下就从她身上吹过去了。

从来没有哪件事，会像这次她和琪琪之间的矛盾这样长久地停在她心里。

这是怎么了呢？十一按住了眼睛，忽然听见两只狐狸打了起来——原来哪狐已经吃光了自己碗里的东西，这会儿去拱狐不开的碗了。两只狐狸扭在一块儿打闹，看得她笑出一串鼻涕，十一随便抬袖子擦了，又去哪狐的碗里添狗粮。

她听见一阵发动机的鸣响，转过头，就看见赫斯塔的车从主干道的方向驶来。

十一立刻藏到了木屋侧面，有些好奇地看着赫斯塔从车上下来——她还奇怪呢，怎么下午回来之后，就没看见赫斯塔她人，没想到是又出去了。

赫斯塔刚一下车，就有人从行宫里出来，朝她的车走去，十一瞄了一会儿，发现是当初有人血洗市区的那晚照顾她和琪琪的老人，海泽尔。

十一有些意外——海泽尔怎么也来了。

赫斯塔跟老人打了招呼，她熄了火，从车上跳下来，目光漫不经心地往身后扫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十一屏住呼吸，紧接着就看见赫斯塔径直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晚、晚上好！”十一主动从木屋后面跳出来打招呼，“很……晚啊！你吃饭没有？”

“你在这里干什么？”赫斯塔问。

十一听懂了这个问题，她脑海中涌出了许多想要同赫斯塔的话——从她今天如何忙碌开始，一直到刚才两只狐狸打架结束，然而想说的太多，结果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指了指身后正在吃东西的哪狐和狐不开。

“我忘记了，白天。”十一说。

“走吧，”赫斯塔朝她伸手，“不要老是一个人溜出来。”

十一立刻抓住了赫斯塔的手，赫斯塔皱起眉头——她感觉十一的手凉凉的，而且黏黏糊糊。等拉着十一走到灯光下面，赫斯塔才看见十一花猫一样的脸，她递去一包纸巾，十一抽出一张纸，胡乱地抹了两下。

赫斯塔盯着她的脸：“还有……算了，你去重新洗把脸吧。”

“你能——”十一语速颇慢，但音调很尖，“你能——回房间吗，带我？”

赫斯塔蹲下来，又取出一张纸，重新擦了擦十一的右手，十一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我先送她回去，”赫斯塔回头看向海泽尔，“你去我书房吧，我回头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