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百花传说中不老不死的神,这画像是千年前流传至今,祀女祭的祀女也是一直以这画像所绘制的所选,厣婆是一百六十年前从神藏中出来的祀女之一,她说她进了神藏后看到过她,并且她的眼睛深刻的印在脑中挥之不去,便是由厣婆挑选祀女的人选。qiuyelou”靳岳说着。
“那厣婆岂不是近两百岁?”寒烟诧异。
“是,厣婆从神藏中出来后没有丝毫的变化,也未带任何的东西,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什么都没有得到,还有些失落。直至岁月将她的事情掩藏,只有我们知道,神藏带给她的,是长寿。”靳岳说的时候眼里又是那崇敬之意,空气中冥思的味道也是越来越甚。
寒烟走到靳岳身边,“不知靳伯伯这一次,寻寒烟是何事。”
“小烟啊,这一次靳伯伯寻你来,是希望你在城主府住下。”靳岳极为自然改了口,让寒烟心头莫名的感到亲切,“秦裕寻你的时候,是不是还有另一批人来找你。”
寒烟看了看靳岳,秦裕还没有对靳岳交代过,但是他却能知道,显然这是不是第一次。
“我当上百花城的城主二十七年,历经祀女祭三次,每一次都是如此,不知到小烟是否有听说过,进入神藏的祀女有进无出的传闻。”靳岳开口,寒烟自是点头,靳岳将始末倒来才知道原来这一切并非是巧合。
柳家的人,每一年都先一步带出从神藏中出来的祀女,而其他人并没有看到这些祀女,只以为她们消失在了神藏中,柳家难进,进去也大部分是男子,所以柳家的人并不满足进入神藏的条件,但是他们一直想进去,而神藏是百花的圣地自然不是轻易能去的。于是柳家在每次的祀女祭前都会找当届可能成为祀女的女子,或蛊惑或威逼,让她们出来后将里面的事情告诉他们。
但是一如厣婆,她出来后只是隐约有看到那么一张脸,却无法想起来自己进去后曾发生过什么事,一切都迷茫不已,至今也想不起来发生过何事。
“百花有自己的神,而柳家自诩为神,强势入驻百花,之前乃是八长老,八长老和蔼,对百花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替百花从柳家手中救过祀女,所以关系一直不错。但十六年前八长老不知因何而被押回来柳家,所以换了五长老。五长老的人更加狂妄,所以这关系又开始僵硬,成了如今你见到的模样,明里带笑暗里藏刀,所以我希望你能住在城主府,直至你安全进入神藏中。”靳岳似乎解释的极为明白,生怕寒烟不明白他的好意。
寒烟能明明白白感觉到其中善意,但是,这善意来的莫名,寒烟不得不抱着一丝想法靠近靳岳,笑道,“初次见面,便得靳伯伯如此关怀,寒烟感激不尽,想来靳伯伯必然是位慈父,家中妻儿能有靳伯伯这样的夫君与父亲定是合家欢喜。”
话音刚落,便见那靳岳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是遮掩一般的转过了身子。
“小烟猜错了,我一生奉于百花,并未娶妻生子。”声音有些颤抖,压的极低。
说完便推开了门,回过头,又是眯着眼睛看着僵滞的寒烟笑呵呵道,“不过小烟也不必觉得失望,我并不觉得可惜,能将一生奉于百花城,是我的荣幸。”
寒烟这才回过神,收回了眸光,低下头缓缓福了个身,“靳伯伯,抱歉。”
却没看见靳岳因这一声抱歉而湿了眼眶。
靳岳背对着寒烟推开门,朝着外面安顿好了香草麦秆的秦裕吩咐了几声,转头才对寒烟道,“小烟,你可想好了这几日是住靳伯伯这里,还是回客栈。”虽是这么说,那细小的眼睛里分明就盛满了渴望,带着一丝希冀,盼着寒烟的答复。
“靳伯伯,此事我还需要与丫鬟商量才能给予答复。”寒烟带着歉意回,毫不例外的看到了靳岳眼里的失落,这样的情绪有别于只是百花城城主与祀女之间的关系,寒烟只觉得口中泛起百种味道难以琢磨,但是这么多年,再大的事都得因为身体原因而被迫压下激动的心跳,如今她又如何忍不下。qiuyelou
“好,随小烟吧。”靳岳妥协,秦裕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弓着腰引着寒烟去了香草麦秆所等的客房,期间靳岳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后背,直至她转角离开。
谢过秦裕,寒烟正准备关上房门与香草麦秆商议,秦裕却将一张信封递进来,“姑娘,这是城主吩咐让我交给您的。”
寒烟结果信封,秦裕便主动将门关上,再道了一句,“秦裕就在门外,姑娘您若是考虑清楚了,便告知秦裕一声。”
“小姐,这城主与您商量了什么要您考虑?”香草连忙凑上来,见寒烟手下已经将信封打开,那信是已经被拆过的,蜡印被去了,看不出来是哪里的。
但是里面的内容却让香草一惊。
“小姐,这两张都是柳家的密令!”一封是写自家小姐蛊惑月白公子做留魂之事,要追杀自家小姐,另一封就是将她和麦秆的画像也一并带上,这三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寒烟看的仔细,将密令放在桌上开始沉思,直至香草问起,才将靳岳希望她留在城主府,直至她安全进入百花神藏的要求告知。
香草不知祀女从百花神藏消失的原因,义愤填膺道,“那这城主送来这柳家的密令,岂不是在威胁小姐您,他留下您就是想让您进去什么百花神藏,感情若是丢的不是他的命,小姐,您不能答应。”
“我答应。”寒烟其实自己早已想好。
“为什么小姐?”香草不解,掐了麦秆一把,示意麦秆劝劝自家小姐,麦秆连忙也凑上前询问。
寒烟垂了垂眼眸,笑道,“因为,他姓靳。”
香草与麦秆听到后具是一惊,面面相觑,猜测道,“小姐,您觉得他是老爷?”
寒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将那密令看了又看,香草与麦秆不再言语。
靳岳命人备下的院子极为精致,似乎不知道寒烟喜欢什么,所以琴棋书画,普通女儿家所学的都给备上了,院子里有个小池塘,池塘上有个亭子,亭子里放着一架紫檀香木琴,便是看做工就知是上乘,书房在旁边,笔墨纸砚也是一品,即便是棋,那子儿也是晶莹剔透,墨玉与白玉所做。
寒烟细细的抚过每一处,就连遮光的轻纱也是精致无虞,比起在渡厄城与青烟镇的清幽小院,这里可以称得上为奢华,却让寒烟有了一种错觉,这里的不像是一朝一夕能备下的。
“寒烟姑娘。”门口站着俩丫鬟,朝着寒烟福身。
秦裕连忙介绍,“老爷为姑娘您准备的两名大丫鬟,姑娘您用着看是否和心意。”
香草立马就跳了起来,连忙就拒绝了,“不合不合,我家小姐腼腆,用不惯生人,我一个人儿伺候就够了。”
“噗~”麦秆第一个笑出声儿。
秦裕见寒烟没有反驳,倒也干脆的将两个丫鬟撤了出去,“那这俩丫鬟守在门口,姑娘您有若是用的上的,再吩咐,这城主府大,许多地方香草姑娘也不熟悉,跑腿儿的事儿她们还是能用的上的。”
关了门,香草拉开了衣柜,惊愕道,“姑娘,我还说咱们要回客栈拿东西呢,他们连衣服都给备好了。”说着随意拿出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朝着比划比划,“这衣服样式虽然怪了些,但也算得上好看,身段也和小姐差不多。”手又朝着寒烟身上比了比。
麦秆看寒烟沉思,并未关心香草所说,伸手在寒烟面前挥了挥,“小姐,这么看来说不定这城主还真是老爷呢,为小姐您准备的这样周全精致,那是打心里关心小姐您呢。”说着也是面露喜色,老爷不仅是老爷,还是这百花城的城主,那么,小姐的安危还需要担心吗?
寒烟还未开口,就听香草惊道,“这衣服怎么破了个口子,好好的料子,还好发现的早,否则让小姐穿上破个洞的衣服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寒烟眼眸一沉,望着那衣服破口的地方,许久还是开口,“香草,你回客栈把咱们自己的衣服拿来吧。”
“小姐,怎么了,这些衣服您不喜欢吗?”香草还未反应过来,愣了愣,有些惋惜的看着衣服。
“小姐,我去!”麦秆反应快,立马就开了门出去。
香草将衣服捧到寒烟面前,寒烟也不推拒,只是伸手摸了摸那破口的地方,猜测道,“这衣服,不是新的吧。”话语带了些淡淡的失落。
香草看了看衣服,看了看房间,终于回了脑子。
“小姐您的意思是,这衣服是做给别人的?可是这底下的,都是新的,坏的只有这一件。”香草又翻了翻,看起来新也是因为那人没穿过几次,而这里这院子,也是为别人一早就准备了,只是不知道准备了多久,一直都有人在打扫。
寒烟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兴许是那人只来得及穿那一件呢?”
算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又何必现在又突然自己给自己希望呢,他不是自己都说了自己无妻无子吗?
香草咽了口气儿,就着桌上温热的茶杯倒了杯水给寒烟。
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还是闭上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麦秆喘着气儿跑了回来,“小姐,咱们放在客栈的东西被柳家的人给搜走了。”手上弹开一块破布,“喏,就剩这么一块儿了,挂了柜角。”
寒烟微微蹙眉,将茶水放下。
香草立马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银子我都带身上呢,小姐您不用担心。”
“岳将军呢?”寒烟问。
“带着呢。”麦秆松了口气,手伸进怀中摸了摸,“罐子还在这里呢。”
寒烟这才彻底放下了心,门外有丫鬟来敲门,“姑娘,老爷请姑娘晚上一起用膳,现在姑娘可要收拾收拾。”
香草见寒烟点头,便替寒烟应下,麦秆随着门外的丫头去打热水,香草便又到了衣柜边替寒烟看了看,一席衣柜的裙子里,从最底下选了一条碧色的长裙放置一旁,然后将寒烟的发髻打散,等着丫鬟与麦秆将热水抬进来。
“小姐,若真是老爷,那小姐可要好生打扮,晚上告诉老爷小姐您还活着,那老爷定然会欢喜,小姐您并非是孱弱短命之人,若是城主真是老爷,那小姐您待在百花城也未尝不可。”香草一边为寒烟梳着头,一边说。
寒烟咧咧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了那幅画,摸着脸,轻声道,“香草你看我,我跟我娘像不像。”
香草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呢,奴婢没有见过夫人。”
寒烟垂下了眼睫,“他说他无妻无子,你说,我信不信呢。”他说的那样斩钉截铁,似乎在说服自己,又或是说服她。
头皮一疼,倒是被香草小小的扯了一下。
“对不起,小姐。”香草连忙将玉梳抽了出来,皱着眉头道,“无妻无子?可易婆婆说了,老爷除了小姐之外是还有其他妻儿的,并且府里还有个老夫人,应老夫人的话,觉着小姐您不详,才让夫人跟小姐您离开的。这么好个院子,不似客房,还没有女眷,看起来倒也是无妻无子的模样,跟易婆婆说的不似同一人。”
寒烟摸了摸那白玉坠,笑道,“所以你想说,其实他不是,对吗?”
香草没有再说话,寒烟也没有再问。
晚膳备在靳岳的院子里,有微风吹过倒也不那么燥热,靳岳一早就坐在了桌前,双手撑着腿儿望着一桌子的菜,眼神复杂不已,听到丫鬟行礼的声音,刚准备撑着腿站起来,动作到了三分之一,又缓缓的坐了回去,只是望着寒烟来的方向。
见到寒烟的那一刻,靳岳有些晃神,一张温柔的脸在脑海中出现,口中喃喃的开口,眯着弯弯的眼角看着他,靳岳终究还是把手缓缓松开,朝着寒烟的方向伸出手,笑道,“小烟,坐,跟靳伯伯不要客气。”
“靳伯伯可有话要对寒烟说,这么一桌,只怕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吧。”寒烟笑的坦然,望向靳岳的眸光却有那么一丝探究,这话将二人关系分明,靳岳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将手握紧,慢慢的缩进了袖摆中。
一顿饭用了近一个时辰,丫鬟下人均走的远远的。
香草和麦秆在后厨用了饭便开始各种打听,这偌大的城主府,当真除了丫鬟以外,并无其他女眷。
这可是奇了怪了。
“咱们百花城有很多人都信奉神女,像老爷这样终身不娶的不在少数。”做饭的厨娘是个四五十的妇人,一手拿着锅铲对着好奇的香草回道、
“为什么呀,这传宗接代可是大事儿。”香草刨根究底。
“自老夫人去世以后就没有人催促老爷的婚事,老爷虔诚信奉神女,也就不再考虑娶嫁了。”厨娘说着将厨房收拾了个干净,将香草和麦秆推了出去,“你们吶也别奇怪,在咱们百花城,这是正常的。”
香草麦秆只得惺惺的走了出去。
准备回院子寻寒烟的时候,却听到有两个丫鬟在假山下偷偷摸摸的嘀咕,香草朝着麦秆招了招手,小心翼翼的靠近,竖耳倾听。
“那姑娘的丫鬟在打听老爷的内院之事呢,你说是不是祀女对咱们老爷有意思。”一丫鬟疑惑道。
“说不定呢。以咱们老爷的身份,虽然年龄大了些,那攀上门的女子也是不少的。”另一个捂嘴偷笑。
香草顿时就举起了小拳头要冲出去,被麦秆冷静的拉住,指了指耳朵示意听他们继续说。
那两人继续道。
“不过听说这位是这一次的祀女,她若是被选上,并且从神藏中活着出来,在她嫁人之前,在百花的地位可是不比咱们老爷低的。”
“她能不能进去还不一定,能不能出来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是为了来攀附咱们老爷才来的,再说了,咱们老爷年轻时那样俊,又不是没有祀女喜欢…唔…”那丫鬟正说的起劲儿,被另一个连忙捂嘴。
“你疯了吗,这事儿咱们没见过,都不知道,上次桃姐偷偷告诉阿云被老爷的人听到了,两个人都被封了嘴赶了出去,你想我可不想,你要说,我可不听。”那丫头狠狠的瞪了她一样,手背被拍了好几下,才松开。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了……”那丫鬟一脸苦瓜相的推开她,摇摇晃晃的离开。
麦秆这才松开香草的手,香草喘着气儿,“她们在诋毁小姐呢,你为何不让我上去与她们理论。”
“你不是想帮小姐打听靳城主是不是老爷吗?这不就是打听的消息吗,你明着问谁会把家事儿告诉不相关的人。”麦秆鼓起了勇气说,看着香草将手高高举起,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
连上却被轻轻的掐了一掐,香草得意道,“嘿,我们家麦秆越来越聪明了。”说完就背对着麦秆蹦蹦跳跳的朝着院子去。
麦秆看着香草的背影,摸了摸被掐过的脸颊,憨憨的笑着,随后追了上去。
到了院子却被告知寒烟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只能看到几个丫鬟收拾残余的饭桌,香草与麦秆又连忙回去。
寒烟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到了小院里的凉亭。
纤细的手指在长弦上轻轻一拨,清脆的声音传来,在清幽月夜显得格外撩人,刚起了一个调,抬起的手复又放下。
撩开白色的轻纱,望着天空明明的月钩,她哪里会这个,她能学的也不过是不用花费力气,抬抬手就能做的。
一双大手环腰而上,寒烟心头一跳,下意识的要推开。
“祀女祭的神女?”和着轻笑,柳雾连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这月夜里如同这碧波里若隐若现的沉石,“寒烟,你若成了百花城的神女,在百花的地位便和柳家无一二了,不对,甚至是比柳家更为尊贵。不过前提是,你得从百花深藏里活着出来。并且,为百花带来神女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