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又一阵的珠帘摆动声音,香巧端了一晚清粥进来,见费儿只身立在雕花木桌旁,便笑着冲她走去。
待走近,复又将手里的清粥放于木桌上,笑道,“娘娘,吃点东西吧,皇上说娘娘多日未曾进食,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这是皇上命人熬的清粥,娘娘趁热吃了吧。”
费儿放下手里抱着的骨灰盒,瞥眼望向桌上放着的清粥,点了点头。
香巧勾起唇角,热络的将清粥递给她,“娘娘,这些时日,你瘦了不少。”
费儿刚放在嘴边的调羹微微顿住,抬眸,望向香巧,却道,“这些时日,你和晚妤过的可好?”
费儿怕因为她的事而让太后迁怒于她们,那样,她会难过。
“呵呵,娘娘,这些日子是我和晚姐姐过的最平淡的日子,可也是在这段日子,宫里发生了不少的事呢。”香巧兴味浓厚的道。
“哦?发生了什么事?”费儿将粥送到自己嘴里,心则是暗暗的想着,难道是关于太后和裴然的事?
“可不就是关于皇上的事,这些日子,皇上的美名可是名扬天下了,这宫里宫外,无人不说皇上的好。”
“怎么忽的如此?”她困惑的问道,在这短短的日子里,裴然就将太后给收服了,这也确是不易。
晚妤拿了一碗黄澄澄的黄金糕走了进来,轻声道,“皇上本就是民心所向,这些年来,他不仅体恤民情,果断的惩治贪官,对于臣子也是万般的宽容,现下。没了太后的垂帘听政,皇上的政绩也依旧是不错,也难得各位大臣会那般赞誉皇上了。”
费儿暗自寻思,应该是那些大臣本就在裴然一面拉拢,一面不断的为他们和太后之间制造矛盾的前提下,渐渐的向裴然靠齐了,只是迫于太后的淫威,而不敢直接出来顶撞太后,只能暗暗的支持裴然。
而现下那些大臣见太后将手里的权利全全的交给了裴然,自然也是不在害怕太后了。便都明目张胆的站在了裴然的身边。
这也确是很好的,毕竟,这也说明了裴然得了臣子的心。
那将来的保国之路也会走到更加的轻松了。
想着费儿抬眸望向晚妤。只见晚妤得体的将黄金糕放在了她的面前,笑道,“这是皇上命御厨为娘娘你做的。”
“裴然?”他是如何知道她喜欢黄金糕的?还是这也只是一个偶然罢了。
“恩,皇上可爱娘娘了,听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说。皇上也是一次从湘妃那儿听说,方才知道的。”香巧插进了话来。
晚妤淡淡的望了香巧一眼,香巧误以为晚妤似在责怪她多嘴,只得瘪瘪嘴,兀自退在了一旁多宝佳人。
费儿看着她们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暗叹,裴然的记性还真是不错。
不过,她也是但愿。他的好记性纯粹一点,莫要是因为了其他的感情。
毕竟,她和他是兄妹,一辈子也只能是兄妹。
嗅着黄金糕发出的阵阵香味,她放下了手里的清粥。顺手夹了一块黄金糕放在嘴里,入口的浓香味道。一如当初湘君用锦帕为她带出来的那些黄金糕一样。
只是,湘君此时已然不在这世间罢了,不由的,她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心里低落,嚼着嘴里的黄金糕也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待嚼的差不多了,费儿开口道,“你们喜欢这里吗?”
晚妤和香巧面面相觑,最后,晚妤望向了她,沉声道,“娘娘不喜欢这里?”
晚妤虽是在问她,可却很是肯定。
费儿暗叹晚妤一向是聪明又沉稳,兀自的点了点头,推开了桌上放着的清粥和黄金糕,支手,她趴在了桌上,闷闷的点了点头。
香巧憋不住了,问道,“娘娘,金华宫是这后宫中最大最精美最豪华的宫殿,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为什么不喜欢?因为她曾被困于这黄金宫那么多年,因为这黄金宫连最平凡最安稳的生活都不能给她。
可,这些话,她又如何能说与别人听,别人又如何能懂。
晚妤的眸光里漾起了一丝波澜,垂头望着费儿,轻身道,“是因为皇上吗?”
费儿猝然望向晚妤,不曾想到,她竟看得那么透彻。
晚妤见她不应,抿了抿唇,“娘娘或许该想想这个金华宫是皇上命人花了两年的时间为你修的,即便是你存着什么理由,而对这个金华宫感到厌恶,但念在皇上的一份苦心上,娘娘也是该接受的。”
费儿凝向晚妤的目光瞬间有些诧异起来,不曾想到,她对裴然竟是这么维护。
“你为什么总帮皇上说话?”带着一丝打趣的意味,费儿双目炯炯的睨着晚妤。
香巧也是转眸望向了晚妤,叹道,“都啊,晚姐姐,我发现你对皇上好生关心,前些日子,皇上担忧娘娘的时候,你还一直在他身边,劝慰他,还特意命人熬制了宁神茶。”
“你胡说些什么!”晚妤忽的转眸厉色的望向了香巧,打断了香巧还未说完的话,那目光中带着的怒意是费儿从不曾看到过的。
费儿有些惊讶,以前,即便是香巧再胡乱说话,她也不曾看到过晚妤这般的厉声责怪过。
香巧有些委屈,垂下了头来,低低的抽泣。
费儿暗暗叹息,看着香巧平日里迷迷糊糊,心直口快的样子,不曾想到她竟是这般的爱哭。
起身,费儿踱到香巧的跟前,好笑的伸出自己的衣袖去为她擦抹眼泪。
带着一丝无奈,费儿笑道,“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香巧见费儿用自己的衣袖去为她擦拭眼泪,有些惊慌的推开了两步,惶恐道,“娘娘,你.”
费儿叹了一口气,复又走到香巧的跟前,伸手,重又为为她擦抹眼泪妾不可为。
这次,香巧倒是没有挣扎,反是委屈的哽咽了起来。
晚妤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垂着头,低低的道,“刚刚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怕你今后在这般的口无遮拦,会闯出大祸来的,现下在贵妃娘娘这儿也就罢了,你要是在太后娘娘那儿办事,早不定都死多少次了。”
香巧有些不甘的反驳道,“怎么可能去太后那儿,太后现在都成了泥菩萨了,怎么还顾及得到来迫害我。”
费儿看着香巧含着眼泪,一副自己很有理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妮子,虽然有时候,看着傻呆呆的,没有戒心,但还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儿。
晚妤瞥了香巧一眼,“你还说你没有口无遮拦,你刚刚说那话若是被隔墙耳传到太后那儿去了,我看你如何还能这般的嘴硬。”
香巧被晚妤说的更是委屈,竟不顾一切的抽搭了起来,看起来,很是伤心。
费儿无奈的望向晚妤,只见晚妤也是一阵挫败。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晚妤叹了一口气,算是承认自己多言了。
香巧哭的更大声了,费儿有些无措的望向香巧,“这晚妤不是也承认错误了嘛,傻妮子,你还哭什么?”
香巧含着眼泪,一手缓缓的指向了晚妤,睁着一双泪眸,委屈的望向费儿,“晚姐姐的语气更本就没有承认。”
费儿瞬间无比郁闷,很是苦笑不得的望向了晚妤。
只见晚妤也是目瞪口呆的凝着香巧,竟被香巧的话语噎的说不出话来了。
微微一叹,费儿笑道,“好了,好了,你要在哭,我可真把你丢太后那儿去了。”
香巧被费儿一吓,愣愣的望向了费儿,竟忘记了继续哭下去。
费儿见她止住了哭声,笑晏晏的道,“你看这多好,不哭可是一个大美人儿,一哭可就真成了丑八怪了。”
香巧面上闪过一丝羞赧,竟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去。
费儿和晚妤对望了一眼,终是看见晚妤松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望向了她。
此时,她还真是好奇,以香巧的个性,她是如何能够在这宫里平平安安的生活这么多年的了。
目光微转,在望见晚妤担忧的望着香巧之时,费儿心里闪过了一丝了然,应该就是因为晚妤,香巧才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的吧。“好了,现下没哭了,跟我一起出去帮帮忙吧。”晚妤见费儿没有胃口,便将她没怎么动过的黄金糕和清粥收了起来。
香巧耸了耸别子,脸颊微红的跟着晚妤走了出去。
费儿凝着她们的背影,直到她们俩都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她方才走近雕花木桌旁,伸手缓缓的抚向了湘君的骨灰盒。
“湘君,我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手上传来木盒子冰凉的触感,费儿勾着唇角自言自语道,“太后现在一无所有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想起湘君身上的善良天性,费儿面上的笑意微微僵住,有些失落的道,“或许,你并不会那么高兴吧,你就是一个傻瓜,一个善良到无药可救的傻瓜,如果,你知道太后有了今天的下场,你一定会用你那双怜悯的眼睛望着太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