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潮之境 第224章 只是想活着

车队继续启程了，欧瑞克还是带上了老头，老头看起来实在是不稳定，欧瑞克把他安排在了一辆运农奴的车上。

老头顺利的得到了和欧瑞克聊两句的机会，而他的话也确实让欧瑞克有些震惊。

“你们研究到哪了？你肯定知道魔力波动，你们是怎么定义的？魔力波动的原理在我看来，是一种微观层面上的奇妙现象，每一粒粉末都像是一个小小的魔力世界，它们内部有着复杂而有序的魔力震颤，这些震颤相互连接、相互影响，就像一张巨大的魔力之网，它们随时都在和外界相交互，交互便会产生波动，跟你们那的想法一样吗？

但是我猜测在这些魔力震颤的深处，还隐藏着调和的力量，这就像是音乐中的和弦，是一种微妙的平衡，这种调和之力能够将微小的震颤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让它们产生更强烈、更稳定的魔力波动。”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事实上，这种调和确实也曾经在研究所被提及，不过远没有老头说的这么深奥，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想法，从老头的话里欧瑞克能看出来，这老头更多的是偏向于对于理论的研究，实践和应用方面他似乎经验并没有那么充足，而研究院在这短短的不到一年里，已经对粉末进行了超过一千次的实验，留下了大量的实验数据。

更何况，老头还根本不知道霍尔普领在这方面最根本的杀器：简易符文阵列。

也许简易符文阵列就是起到了调动调和的作用。

欧瑞克思忖着，这么看来，他也是开了挂的人啊。

直到这时候，近距离和老头对视的欧瑞克才发现了，老头身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名贵绸布……而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洗油污已经沾满衣服，可能又一直蹭来蹭去，已经有些锃光发亮所以看起来像是绸布。

看来得给老头换一身行头了。

车队继续向着东门前进，中间再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除了出现了一队似乎是运送囚犯的车不小心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外一路平安。

日头当午，车队众人心思各不相同，欧瑞克和一众安民军很愉快，只要熬过这一段路程，恐怕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必再回到这里了，莫顿也很高兴，他还记得领主答应他的事情，虽然坐在他旁边的几个医师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但这不妨碍他美滋滋的翻开书页把自己最近的成果记录在上面。

克兰西很兴奋的在车里念念叨叨，他从来信中已经了解到了霍尔普的大致情况，而现在，他正向着那个可以由他发挥的地方前进，农奴、流民还有最特殊的贾斯汀一家内心都很忐忑，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未来会发生什么，到底是更好的未来，还是更残酷的剥削？这里没人知道。

……

板车上，钉子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来气了，上面有几个人压着他，骨头骼得他有些难受，尤其是不知道谁的手臂，杵在他的胸口，让他呼吸有些困难，而那些潮湿**的味道，更是让他觉得自己的嗅觉都要丧失了，也许他嗅觉已经丧失了吧。

他哎呦哎呦的从喉咙里挤出一点点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如此微小，甚至他自己都感觉这声音早就被旁边吵闹的人群给盖了过去。

今天早上刚有了一些光亮，他还没有睡醒，就感到有个人在拖拽自己，等他睁开眼，已经和几个人一起被堆在了板车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想要叫喊，想要问一问怎么了，但是他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不是他哑了，而是他已经饿的甚至没有力气去发出声音。

随着板车的颠簸，他的眼前亮了起来，但他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奉欠，只能无力的躺在那里。

附近走过的人越来越多，他能感受到周围全都是生气，板车还在慢慢的向前走，忽然，他透过自己眼皮的缝隙看到了一张脸，一张他曾经见过的脸，他曾经见过无数张脸，但是对于这个少年却印象异常深刻，他确定那就是曾经的那个少年，曾经在他来到王都的时候见过的少年。

‘是幻觉吗？’钉子不知道，这个和霍尔普领农业负责人拥有同一个名字的流浪汉晕乎乎的，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也没有精力去分辨，整个世界越来越黑。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板车已经停了下来，而他也不再是躺在板车上，而是被放在什么东西边。

‘最起码，没有人压着我了。’他想着，依靠在后面的东西上微微抬起眼皮看着四周，四周是一片黄土，远处还能依稀看到一截城墙的影子，一胖一瘦两个狱卒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然后越过他，把他旁边不远处的人从他的眼前抬走。

‘他们在做什么？’钉子不明白，他的思考能力早就在牢狱之中完全消失了。

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地面，也烘烤着他们，皮肤散发出来的油脂在太阳的烘烤下竟然还有一种奇特的味道，混杂在腐臭、尿骚、臭粪味道之间，以一种独特的感觉冲击着钉子的鼻腔，他感觉失去已久的嗅觉竟然在这一刻恢复了。

也许是在阴暗的地牢之中待了太久，虽然太阳仍旧刺眼，也仍旧炽热，不过对于此时的钉子来说，这或许还是一种享受。

但这时候，两道影子遮住了太阳，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他们不由分说把钉子架了起来，钉子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腾空而起，他想挥动手臂，想让自己飞的更高一些，却什么都做不了。

重重的摔了下来，却并不疼痛，这下面是什么？钉子不知道，他只是享受阳光照拂在脸上的感觉。

又有什么被扔到了他的旁边，一次，两次，三次，终于，不再有东西被扔到身边，几道黑影站在了他的不远处的高地上，那是谁？是创世神派来拯救他的使者吗？

那些人影弯腰蹲伏下来，就像是伸出了手想要拉住他一样，他抬了抬手，胳膊却只抬起来一点就又掉了回去，他实在是太累了。

忽然，一捧土摔到了他的脸上，闻着带有一丝阳光气息的泥土，钉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又回想起了他刚来到王都的时候，那时候，整个王都的繁华震惊了他，他又回想起了那个喜欢看门的守卫，那人画的画他很喜欢，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画中自己的样子，他又想起了那个少年，也许，如果自己运气好一些，能够跟着那个少年的话，现在是个什么光景呢？

一捧一捧的土摔在他的身上，渐渐地，阳光消失了，两滴眼泪从他的眼眶中顺着他已经布满皱纹的脸滑落，他只是想活着，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活着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