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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朕真的不务正业 > 第九百二十六章 千峰凿破通天路,万壑填平贯陇途

大明风力舆论把选贡案称之为万历四大案,把新都杨氏案从四大案中开除了出去,这样一来,就和洪武四大案对应上了,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也是祖宗成法。

张四维案,代表着大明皇权的正式复苏,也代表着皇帝从李太后、冯保、张居正的铁三角背后,探出了头来,代表着大明再次找到了主心骨,也就是万夫一力中的‘一’。

张居正哪怕是摄政,他也是臣子,他做不了那个一,但皇帝陛下在张四维之后,成为了那个一,指引了大明新的前进方向。

兖州孔府案,代表着大明在文脉上,不再局限于过去的儒学之中,孔夫子的智慧固然了得,但是已经过去两千年之久,无法指导当下,孔府案,代表着思想上的剧烈变革。

这是大明万历维新极其重要的一个支点,丁亥学制和孔府案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影响深远。

而徐阶案,则代表着大明正式开始了全面反腐,徐阶不死,大明反腐就无法推行,无法遏制贪腐的规模,几乎所有的士大夫们都承认的一个共识就是:不反腐就会亡国,但从来没有勇敢者去执行反腐。

历朝历代,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朝代,可以摆脱这个宿命,贪腐横行甚至出现制度性**时,不反腐,就是必然灭亡。

因为制度性**腐蚀的是国朝的组织度。

国,以共识为纽带,以人身安全保证为核心目的,以朝廷为实体,因为组织度而凝聚的利益共同体。

一旦组织度被贪腐所腐蚀,那么朝廷无法履行职能,人们的生计无法保全,共识会相继瓦解,不反腐就是会亡国。

所以,徐阶案作为大明开启大规模、强力反腐的标志**件,意义重大。

而新都杨氏的戥头案,始终都差那么一点意思,戥头案也是一个贪腐案件,甚至都不算是一个政治性案件,和徐阶案相比,影响上讲,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开除新都杨氏案,增加选贡案,则是因为选贡案这个政治案件,影响更加深远。

选贡案代表着新兴资产阶级正式拥有了抗衡旧文化贵族、士绅阶级的实力,也代表着新兴资产阶级阶级开始登堂入室,更代表着大明皇帝的基本拥趸,从士大夫转为了新兴资产阶级。

论日后的影响,恐怕选贡案要和张四维案并列讨论。

万历四大案还是四大案。

选贡案仍有余波,甚至这个余波会伴随大明朝廷数年之久,甄濯莲命案,是清算北衙逆党余孽。

万历十七年的这次南巡,也可以视为皇帝陛下带领京营南下平定叛乱。

“云南巡抚、黔国公上奏请命,驻防万象城三千军兵,每三年轮换一次,恳请朝廷恩准。”兵部尚书曾省吾说起了云南事儿,对老挝增兵。

虽然坊间不断传言,大司马曾省吾会被连累,但经过了缇骑的调查,曾省吾并不涉案,所以依旧在文化殿里参加了廷议。

廷议很快通过了这本增兵奏疏。

驻防军兵,除了本来的俸禄之外,在轮换回到云南后,无论生死,都会在抚恤、俸禄等报酬之外,额外获得一百二十银的驻守恩赏,由内帑直接发放给每一名军兵,作为驻守的奖励。

一百二十银,正好够一名军兵的孩子,从小学读到大学堂。

朝廷之所以这样做,武装老挝,保证老挝不被缅贼和安南滋扰,完全是因为一个基本逻辑:如果大明持之以恒的把周围的邻居变成粪坑,那粪坑里的蛆,就早晚会爬到大明的餐桌上。

事实上,这些坑里的蛆已经爬到了大明的餐桌上。

松江府每年都要进行一次全面的摸排,防止极乐教在大明的扩大。

极乐教就是诞生在倭国这个粪坑里的一条蛆,在大明也有不少的信众,当然因为朝廷高压严惩,才没有掀起太大的浪花罢了。

松江府孙氏把自己的画舫生意,全都关了,转移到南洋去,也是为了配合松江府对极乐教的清查。

“绥远布政使忠顺夫人,上了一封奏疏,归化城在绥远为陛下修了一座金身像。”沈鲤作为大宗伯,强忍着笑意,奏闻了一件事,三娘子给皇帝修了个大雕像,就立在归化城的布政司衙门之前。

皇帝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异化,人间君王就是人间君王,搞这种神圣化,朱翊钧是非常反对的,但是绥远这个地方,皇帝只能默许。

皇帝一默许,三娘子就给皇帝塑金身了。

“金身像的规制和吕宋、旧港、金池总督府的塑像是相同的,只不过碑座上刻着一段话,是为何要塑金身的缘故。”沈鲤呈送了奏疏。

小黄门将奏疏转呈给了冯保,冯保放在了御案之上,朱翊钧情绪十分复杂的打开了奏疏,看了许久,才无奈说道:“修就修吧。”

草原上的边民,其实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日子怎么过的越来越苦。

草原、西域、青海、川藏地区,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盘旋在所有人的头顶上,挥之不去。

这个循环就是:没有统一的意志导致恶性竞争的过度放牧、绿洲减少、沙漠扩大、绿洲后撤、旧城废弃、人口高度集中,草原人在永无止尽的地狱中挣扎。

永无止尽的地狱,在奏疏里,在碑文上解释的非常详细,永恒的螺旋下降。

草场退化带来的牛羊、粮食的减少,食物无法满足边民日常生活所需,就多出了一部分的人口,这多出来的一部分人口,就需要消灭,通过战争、瘟疫、饥荒等等方式。

相比较中原的螺旋上升,草原是螺旋下降,在千年的尺度上去看,草原上的人口、草场、耕地、牛羊数量,相比较秦汉时候的匈奴,无论总量还是质量,都是大幅降低,从百年尺度去看,从十年尺度上去看,也是如此。

正是因为永恒的螺旋下降,导致草原上偶尔诞生一两个英主,也于事无补,最终还是要衰弱下去。

草原人对永恒的螺旋下降,永无止尽的地狱,是没有任何认知的,边民十分痛苦,他们只知道自己相比祖宗,日子一天比一天差,却找不到答案,最终只能诉诸于宗教,祈求一时的安宁。

还是大明在绥远展开了王化,潘季驯、刘东星等人,解开了这个谜题。

三娘子给皇帝塑金身,就是告诉所有草原人,过去的磨难究竟为何,不要重蹈覆辙,不要走旧路,脱离了大明,草原又会立刻陷入螺旋下降的循环,从人间走向地狱。

产出大于消耗,就会过剩,会有各种各样经济上的问题,这是幸福的烦恼。

消耗大于产出,生产资料不足、产出不足,人口就会过剩,战争、瘟疫、宗教就会如影随形,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天崩地裂。

“陛下,万历宝钞在贬值,一贯钞只能换到六百五十文,九钱银,而宝钞局和宝源局的官价是,七百文和一两银,户部得知之后,询问了情况,官价是否要随着民价降低?”大司徒张学颜拿出了一本奏疏。

这是一个噩耗,万历宝钞发行刚刚两年时间,宝钞发行量不过一千四百万贯,宝钞就已经开始贬值。

朱翊钧拿到了户部的奏疏,如果大明官价不降,那么就有人会套利,九钱银在民价收,一两银在官铺兑现。

这一倒手,就是10%的利润,而且民间已经出现了一些人,专门做这个生意。

朱翊钧看完了奏疏,眉头紧蹙的说道:“如果官价跟着一起降,不出三年,万历宝钞,就会步了洪武宝钞的后尘,万民对宝钞越来越不信赖,价格会立刻走低,宝钞越不被接纳,流通的份额就会越小,造成进一步的贬值。”

“如果官价不跟着降,就会有人源源不断的从宝钞局套利出去,朝廷只要发行宝钞,就要承担10%甚至更多的损失,同样,这种套利存在,人们都拿着去套利,而不是使用,宝钞流通份额也会降低,也不被人认可,造成进一步的贬值。”

两头堵。

皇帝总结了户部的奏疏,万历宝钞看起来,刚刚发行两年,就步入了一个死局,无论怎么选,最终的结果,都是流通的份额降低,不被认可,进一步贬值,最终退出流通市场。

想在万历年间,建立纸钞体系,确实非常困难。

自万历十五年起开始讲黄金叙事,十六年开始发钞六百万贯,十七年发钞八百万贯,短短两年时间,已经有了10%的贬值速度,大大的超出了朝廷的预料。

按照朝廷的估计,作为可以兑现,也就是可以兑换成万历通宝和万历银币的宝钞,每年贬值速度应该在0%到1%之间,而后随着五年换钞,恢复到0%,如此循环往复,直到万历宝钞被万民接受,最终完成大明纸币体系建设。

两年就跌了10%,户部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局面,朝廷发钞就是亏钱。

“倭国通行宝钞是如何解决的?”朱翊钧看向了张学颜询问倭国通行宝钞的情况。

张学颜言简意赅的说道:“倭国通行宝钞不能兑现,只能换钞,所以贬值不贬值,都和长崎总督府、幕府无关,亏的是倭人,不是总督府。”

大明朝廷因为过于讲信誉,才陷入了这样的困局之中。

张学颜是十分心痛的,万历宝钞就像一个孕育了十五年的孩子,历经千难万险,才艰难出生,还没有学会走路,看起来就要夭折了,而且张学颜思考了许多种方式,都不知道如何走出这个困局。

“先生以为呢?”朱翊钧看向了张居正,询问张居正的意见。

“臣计穷也。”张居正在文渊阁内,和张学颜就这件事,已经商量了数次,却始终没有一个可靠的办法来。

“次辅以为呢?”朱翊钧看向了王崇古。

“臣亦计穷也。”王崇古赶忙回答道,他从头到尾都不怎么看好宝钞,他是保守派,在他看来,发钞不如出去抢银子!

他主张落日计划、新日运河,武装夺取富饶银矿,让更多的白银流入大明,解决钱荒,而不是钞法。

王崇古和工部的意见趋同,都觉得钞法不如钱法,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赤铜,才是百姓要的钱。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没办法,王崇古反对钞法的主张不变,坐直了身子说道:“那朕来做决策吧。”

“户部知道,官价不随民价降低,仍全额兑付,赔了钱,内帑暂且兜着,如果五年换钞期到,仍然没有改观,暂且不再发钞,万历宝钞全部回收。”

这个亏损的钱,朱翊钧认了,先亏着看。

大明朝廷不能朝令夕改,更不能想一出是一出,这头发行宝钞信心十足,稍微遇到点困难,就立刻退缩,翻自己的烧饼,这种行为,只会让大明像个笑话。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导致了民间对宝钞的信心不足,才导致了民价和官价的差价如此之大。

戚继光教不会皇帝如何排兵布阵,但是教会了皇帝如何看前线的战报,作为决策者的皇帝,可以没有道德,但一定要有耐心,经历乱象丛生,拨乱反正,迂回曲折,尘埃落定这四个过程,再进行决策。

不仅仅是战报,朝中的事儿,也是如此,要有些耐心,深入了解到事实的本来面目。

“大司徒。”朱翊钧看向了张学颜开口说道。

“臣在!”张学颜立刻回答道。

“朕有些疑惑,这民价为何会和官价有差别呢?朕若是持有一百贯的宝钞,朕为什么不直接到宝源局去全额兑换,反而要找到钞贩子,低价兑换呢?”朱翊钧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陛下,因为不方便。”张学颜完整的回答了为何会有民价出现,有需求,有供应,才会有市场。

场外市场的存在,是因为宝钞在宝钞局兑现,并不是没有任何限制的,相反,超过百贯的宝钞兑现,都需要等待一段时间,要说明用途,提供一些证明,最重要的是要进行登记。

有些人拿到的宝钞,并不是那么干净,他就要想办法把宝钞变得干净;或者说急用白银;或者说对宝钞不信任,但因为超额无法兑现,这出现了需要超额兑现的需求。

有了需求,有些擅长钻营的人,发现了利润的空间,就会想方设法的供应,获得利润。

场外市场形成,出现了民价和官价,这种差价,不仅存在于钞钱兑现上,还存在于金银铜交易之中。

“朕知道了。”朱翊钧思索了一下,户部给出的答案,确实回答了问题,但朱翊钧仍然觉得雾里看花,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事,不是这么简单。

廷议还在继续,户部奏闻了国债发行情况;工部奏闻了十八座大学堂剩下九座营造情况;吏部给了今年吏举法吏员入大学堂的名册。

这些事千头万绪,看似一盘散沙,却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六部部议无法解决,需要拿到文华殿解决之事。

王崇古汇报陛下,陇开驰道已经全部修建完成,年底之前,可以完成最后的检修,由工兵团营,移交给驰道抽分局运营,可以实现全线贯通。

陇开驰道关键段,嘉峪关到兰州段,是整个修建最困难的地方,这一段,一里驰道修建,就要两万银,而在平原修路,一里驰道不过六千银到七千五百银。

陇开驰道总共修建花费了3500万银,那是陛下省吃俭用攒的银子,王崇古力求每一厘银子,都花在了驰道上,而不是揣到了某个人的腰包里,贪衙门的钱和贪陛下的钱,性质完全不同。

陇开驰道修建这几年,沿途知府、推官、知县,经办工房吏员,被查处了六百余人,全都是罪加三等严格查办。

一直以来,民间扑买,给朝廷干活,接活儿不容易,结钱也十分困难。

陇开驰道则完全不同,陇开驰道的修建是工兵团营完成,工兵团营沿途营造水泥厂、石子厂、煤钢厂等等。

十二个工兵团营的俸禄的发放,完全是按照京营发放流程发放,确保劳动报酬发放到位。

为了保证工匠们的积极性,王崇古甚至请了北镇抚司、东厂宦官、擅长查账的稽税缇骑,分段入场稽查贪腐,连工兵团营饭堂里馒头、窝头、米面粮油,都在缇骑的稽查清单上。

王崇古之所以如此拔高反贪力度,完全是陇开驰道的修建难度极大,翻山越岭,从工程设计角度去看,是可以修建的,但从工程实践来看,真的非常非常困难,能够完成是一种奇迹。

王崇古在营造嘉峪关到兰州段驰道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甘肃没有铁矿,如果要修驰道,就要从腹地运到甘肃,最近的距离,也是从胜州厂运送。

但胜州厂哪有那么多的余力,供应甘肃的驰道修建?

别看绥远有卧马岗厂和胜州厂两个煤钢厂,但焦炭、钢铁生产远远满足不了绥远本地的需求,更别说,这两个官厂还要承担一部分西山煤局的原料供应,就是从牙缝里挤,最多给一百里驰道铁料。

王崇古多方协调无果,只要到了一百里驰道的铁料。

钢铁,是一种极其稀缺的资源,在没有卧马岗厂和胜州厂之前,绥远人做饭连铁锅都没有。

但嘉峪关到兰州的驰道铁料最终还是解决了。

格物院派了七名地师,带着七百余人,在嘉峪关、兰州附近,翻山钻林,一名地师牺牲,一百余名堪舆寻矿人员死亡的代价,在一年的时间里,终于找到了嘉峪关本地的铁矿,距离嘉峪关一百里的嘉铁山矿山。

先修了嘉峪关到嘉铁山铁矿驰道,再修的嘉峪关到兰州驰道。

“千峰凿破通天路,万壑填平贯陇途;寸轨铢银铭血汗,祁连莽莽巨龙伏。”朱翊钧将早就写好,多次斟酌修改后的一首诗,写在了王崇古的奏疏上。

在陇开驰道修建的过程中,朱翊钧甚至后悔过,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当初选了陇开驰道,而不是京广驰道,修建难度真的太大。

以至于朱翊钧都觉得这驰道,恐怕会成为大明财政上的一道不停流血的巨大伤口。

但工部最终如期完成了驰道的修建,给了陇川百姓一条生命线,也给了沿途足够多的砖窑、水泥厂、石子厂、煤钢厂等等,百般辛苦,全都值得。

朝廷给万民一个稍微能喘口气的世道,万民就能创造出一个个不可能的奇迹来,这就是大明。

廷议在一片歌功颂德声中结束,陇开驰道修建,是大明皇帝的一意孤行,当时朝中反对的声音很大,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京开驰道,都更值得修建,而不是陇开驰道。

从郑州到广州更加重要,从郑州到嘉峪关,只能满足皇帝个人重开西域的圣君伟业需要。

皇帝力排众议,甚至内帑全资营造,才有了陇开驰道。

现在,京开驰道也纳入了修建的进程之中,数十万计官厂的住坐工匠、十数万的工兵团营、两万里驰道修建经验,让京开驰道的修建,变得更加轻松了起来。

“郑州到广州,开封府到广州府驰道营造费用,一里只需要六千银了,当初修建崇古驰道的时候,一里就要一万三千银,现在回头看,依旧是感慨万千。”王崇古在拿到了皇帝的诗词时,回忆起了当初。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当初,崇古驰道,可是王崇古最得意的一件事了。

时光荏苒,驰道的营造费用,每里的价格,还在下降,这是钢铁产量爬升、数量匠人增多、修建经验累积、铁马马力提升等等诸多原因造成。

“王次辅,奋斗正当时。”朱翊钧看着王崇古的样子,笑着说道。

“老了老了,陛下,臣已然老朽了。”王崇古笑了起来,很快文华殿上都是笑声,冲散了天灾将至的悲观氛围。

王崇古老了,但仍是干劲十足,红光满面,这老头子这精神头,看起来比高攀龙那些贱儒还要年轻的多。

有的人是未老先衰,暮气重到不如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有些人是人老志不衰。

有些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确实比人和猴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廷臣们其实也意识到了,这天灾确实可怕,但,怕有个屁用!就是再怕,该来的天灾还是要来!

陇开驰道都觉得难,不还是修成了吗?

朱翊钧在廷议之后,换了身衣服,到大将军府换了黄公子的车驾,这次他没有去太白楼听聚谈,而是来到了宝钞局门前,将车停下了一里地之外,下车走进了酒楼,到了三楼坐在了临窗的位置,拿出了千里镜,看着宝钞局门前的情况。

看着看着,朱翊钧就觉得不太对,因为宝钞局门前,门雀可罗,半个时辰,只有三个人走了进去。

按理说,宝钞贬值,恐慌情绪加剧,就是再坐得住的势要豪右,也该到宝钞局兑现才对,但是这种场面似乎没有发生。

“皇爷,我换好衣服了。”陈末和两名提刑千户,都脱下了锦衣,换上了棉布衣服,乔装打扮成了走街串巷的小商贩打扮。

朱翊钧给了陈末三贯面值不等的宝钞,说道:“你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

“是。”陈末俯首领命,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陈末回到了酒楼,将陛下给的宝钞如数奉还。

陈末低声说道:“回皇爷,没兑到。”

“一贯也兑不出来?”朱翊钧放下了千里镜问道。

陈末无奈的说道:“宝钞局的人说,让我上外面兑去,我争辩了两句,里面有两个人把我们推了出来。”

“咱看到了。”朱翊钧通过千里镜,看到了陈末被赶出来的一幕。

“皇爷,赶人的两个壮汉,绝不是衙役,也不是宝钞局的人,因为两个人都有纹身。”陈末在宝源局没待多久,赶人的两个壮汉,不是衙门里的人。

衙门招衙役,不会招有纹身之人。

“京师啊,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朱翊钧连连摇头,他终于知道宝钞为啥会贬值了,张学颜说的都对,但不全。

“陈末,这件事交给你了,查清楚究竟。”朱翊钧站了起来,临走的时候,还专门看着冯保结了酒菜钱才离开。

朱翊钧是皇帝,出行很麻烦,规矩很多很多,整个三楼没有食客,全都是缇骑的人,这四桌酒菜钱,可是八两多银子,赖穷民苦力的帐,朱翊钧会睡不着觉。

户部其实对这个情况很难了解到,自我稽查,永远是最难的事儿。

因为稍有点风吹草动,立刻有人向下告知,这两个壮汉绝对不会出现,宝钞局门前,甚至会有雇佣的百姓,举着宝钞承兑,热闹无比。

朱翊钧完全是临时起意,说走就走。

“陛下,徐成楚的奏疏,就说到了宝钞局的不便。”冯保从司礼监取待批阅奏疏的时候,从浮票上看到了徐成楚这个御史说宝钞局乱象。

也就是说,皇帝即便是不去宝钞局,这个脓包,也要被徐成楚给戳破了。

“都察院御史都说,行行且止,避徐瘿瘤,海文忠还在时,就跟着朕说,徐成楚过于刚强,要吃亏,朕看啊,徐成楚,还是很不错的。”朱翊钧记得徐成楚这个人。

徐成楚是全楚会馆的门生,他是张党,他张党的身份,是朱翊钧亲自给的。

他出身贫寒,小时候患了大脖子病,脖子上挂着个大瘤子,因为这个瘤子本来该点第一甲前三名,结果被放到了第二甲里。

徐成楚这大脖子病,从小到大,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困扰和歧视,但徐成楚没有变成道德上的小人,阴险孤僻,反而以骨鲠著称,一身的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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